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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勺上有第三只眼似的把偷袭的北济人串了个两肋插刀。随即他翻身向后,径直从那两肋间拔出双刀,向上斜刺,直直挑开一个向马沙后背劈砍的北济人,然后抬起目光,遥遥注视着山顶上的何耿。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看清轮廓,何耿没有丝毫要入阵的意思。

    何耿越是胸有成竹,宿羽的心越是悬得高了起来。李存年为了刘叔,肯设下这样大的一个圈套,自然是为了自保,但何耿竟然会亲自来杀人——刘叔心思缜密,不该出错,他走错的是哪一步棋?

    风雪纷扬卷过山岭,陇州军小队的战马被斩杀得一匹不剩。宿羽将包围悍然撕开一个大口子,自己也被掀下马来,正跟北济士兵沉默地扭打。

    马沙回头略一查看,发觉剩余的活人几乎没有,满地都是残肢,北济士兵在不远处检查尸体,挨个编号,显然不肯漏过任何一条鱼。

    他小声吼道:“走!”

    没人能跟上他的步伐,几乎是满地残肢。就只剩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宿羽,另一个是重伤的刘副校尉。

    他伸手碰上宿羽的肩膀,把人强行掰了起来,“走啊!”

    宿羽目光往后一溜,示意他后面还有何耿观战。

    马沙观察了一下那块山石遮挡的角度,说:“管他娘的,悄悄走,能走一步是一步。”

    方才那番话就像打通了什么关窍,宿羽不知为何,居然很是听他的话,将身下北济人的脖子一拧,扶起刘副校尉,猫腰向前走去,一边回头道:“跟上。”

    马沙也猫着腰,把马刀往腰里一别,“来了来了。前面是悬崖,左拐。”

    一行三人走了数步,突然缓缓停下了。

    风吹得紧,但常年浸淫行伍,他们从空气里都嗅得出杀气和马蹄挟带来的风,是种本能。

    何耿拨马行来,仍然远远高于他们,在十几人高的山岭之上缓步靠近,同时,他缓缓拉开了弓弦。

    何耿的目光如芒在背,宿羽只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缓缓回过头去。风雪飘得太急,天色沉沉将暮,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和何耿对视。一眼似乎很长,实则只有数息。

    数息之后,宿羽反手抽出了自己背上的长刀。何耿手中的显然是粗铁箭,而他两指捏着薄薄的刀刃,慢慢浸出了冷汗。

    易地而处,他有把握可以一箭射穿三柄这样的刀。

    他把半昏迷的刘副校尉往后挡了挡,“跳。”

    马沙盯着前方,“什么?”

    宿羽说:“他一定要杀的只有我。”

    眼下这情形,留在山上,必死无疑;跳下悬崖,仗着雪大,或许还可有一线生机。

    马沙猛然回过头来,老成和善的脸上居然铺满了尖利的愤怒,“放屁!”

    烈风送来远处的细微声响,何耿的手指轻轻一松。宿羽突然伸出手,一把拨开了马沙的遮挡,将他拉向身后。同时,卷满风雪的空气被锐器挤压出一声刺耳的呼啸,两指粗的铁箭倏地向宿羽胸口袭来。

    就在这时,斜刺里抢出一具身躯,密密地挡住了绞开肺腑的贯穿。

    宿羽猛地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老马——”

    铁箭仍在向前钻,马沙痛得五官都挤作一团,却伸出手来掩住了宿羽的嘴,嘴唇动了动,并未发声。

    他们几个人时常在一块瞎玩,很是玩出了一点成绩,比如宿羽看得懂马沙的唇语——“傻,小心雪崩啊。”

    箭矢透出胸口之前,马沙无力的双臂一撑,将宿羽向后推去。宿羽脚下一个踉跄,被背负着的沉重人体一带,他带着刘副校尉径直翻下了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

    3q哥请了病假,明天才回来

    第42章 江海竭

    ———江海竭———

    九回岭上暮色渐深,峭壁遮天蔽日,更是挡住了大片霞光,从而格外阴森,连夜风都来得更早。

    刘副校尉腿上的伤已经没了知觉,继续说道:“定罪太过草率,又是严刑逼供,必然有人在其中运作。经手此事的是李……李存年帐下的何森和陈瀚,所以我想,奸细大概就在他们中间。”

    宿羽自己也有伤,又半扛半扶着一个人,只觉得力气渐失,于是将他往上托了托,“刘叔,继续说。”

    一半是确实需要知道实情,另一半是想哄着刘叔别睡过去。

    刘叔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忍点破,又说:“拖累你了。”

    宿羽咬了咬后槽牙,背起刘叔,跨过一道冰封的山涧,“奸细大概就在他们中间,然后呢?”

    刘叔说:“然后?然后,我将实情写成一封信,让黑乌鸦送去了野狐岭。……算算日子,怀王殿下他应该到野狐岭了。”

    宿羽猛地站住了脚,只觉得脑海中一道金光骤然劈下,带得一身冷血都重新沸腾起来。

    谢怀收到信,可能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只要谢怀回来,陇州一定不会是死局,一定可以解此大患!

    宿羽的声音十分平静,但压不住一丝颤抖,“殿下他、他会回来吗?”

    野狐岭外,炊烟已升,伴随着一张信笺燃烧的青烟涌入苍茫天际。

    怀王殿下这话问得蹊跷,简直像指着郭单皮的鼻子骂奸细一样。小郭一挺胸脯,“我小郭堂堂正正!绝对不知道北济摄政王是不是蛇眼!”

    谢怀压根没听他说话,眼看着信纸灰烬落地,苍白面色之上迅速蒙上了一层不豫,猛地站了起来,“开……”然后拧着长眉紧紧合上了眼睛。

    等他轻轻吐了口气,郭单皮默契地倒了杯水。

    谢怀一时起猛了,头晕得半天没说话,稍微缓过神来,灌下一杯水,抬脚就走出了门外,捏着郭单皮的后脑勺把他推了出去,“召集精锐,回陇州。”

    郭单皮一愣之下,二话没说抬脚就跑进了人群。

    燕燕从烤鸡的火里抬起头来,“出什么事了?”

    谢怀的目光盯着某点,“李存年身边出了奸细。”

    大概是从小耳濡目染,以谢鸾的年纪,居然罕见地对这些事十分有数,他蹭地站了起来,低声道:“谁送的信?”

    谢怀皮笑肉不笑,抽了抽嘴角。这是他心情欠佳的表征,不知情者一看,有九成都觉得他要杀人,“刘副校尉的信。奸细跟何耿里外一气栽赃,糊弄得李存年审都没仔细审,直接把人挂上了九回岭。”

    谢鸾和燕燕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把谁挂上去了啊?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郭单皮通知完了,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给谢怀披挂上甲胄和披风。又是狐狸毛又是狐狸皮,谢怀不耐烦地把他推开,想要顺嘴回答俩小孩,话到嘴边又剪不断理还乱了起来,“就……宿羽屁股后头那个土豆似的家伙叫什么来着?”

    谢鸾没留意过,燕燕说:“马沙?”

    谢怀翻身上马,“就是他。”

    虎贲军日行千里的本事不是吹的,几句话的功夫之间就已经整出了一支百人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