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金元在村里种大烟田,骗得好些当时的富农、中农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从这个角度考虑,之前抽大烟也不完全是何见天自己的错,而她现在积极参与农会的工作,也应该“不拘一格”给她这个实现革命理想的机会。
因此,农会委员进行了投票,又在农会里组织了投票,以投票的最终结果决定让何见天成为一名新的农会委员。
大家都觉得这次干部们集体生病,给了村里一次选拔新干部的机会。那些最初不是很积极,但之后随着对革命的认识不断加深,而转变得积极参加革命工作的人,因此得到了更多的机会。
这对于丘阳的革命工作而言显然是一件大好事儿,但其掩盖的和之后将带来的问题,却是当时的人们没能预料到的。
或者——更准确地说——当时的人们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竟然还能够“再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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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进红出生之后,村里又经历了让一多半儿干部病倒的传染病爆发,这些事儿连着到来,已经让秋穆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在村公所恢复正常工作之后,秋穆觉得在组织群众生产方面她可以少花些精力了。毕竟现在大家的生产活动也都进入了正轨,而她自己也有自己的互助组要参加。尽管秋花香总是说他自己能带好孩子,但秋穆也不可能让他这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儿真的自己去管一个婴儿。他管不管得了是另说,秋穆倒是怕他经验不足,把孩子带出毛病来。
虽说千百年前照顾小孩儿一直是男人的事儿,普通人家十七八岁的小夫郎生了孩子也没有让妻主帮忙的,但这也是建立在有经验丰富的人——小夫郎的公公——指导的前提下,如果没有公公帮忙,真是很难想象那些初次生育的男人们会把孩子带成什么样儿。
而秋花香没有公公,但还得有人来指导指导他。这人恐怕只能是秋穆,因为全村的人都觉得她对这个孩子有很大的责任。
于是秋穆就不得不一早上起来到互助组干活儿,下午到村公所算账,时不时还得去看秋花香给孩子喂奶喂得怎么样了。别人都觉得她太在乎男人带孩子了,明面儿上说这是帮男性分担家庭劳动,但私底下却总有人议论她这样缺乏女子气概。而秋穆也觉得很头疼,她倒是不想经常去看,但真的架不住秋花香在哪儿乱带。
带孩子这事儿别看被那些女人觉得是上不来台面的“技能”,但真要说起来却不比任何养家糊口的技能要简单。按理来说,这种需要专业技能的活儿,就应该进行专业化,需要有专业人士来培训第一次生孩子的男人。并且这孩子小时候是越长大越难带,因此在孩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应该进行社会化的集中抚养,有专业人士帮助他们建立起一个认识世界的更好的方式,也防止他们亲生母父的一些不良习惯对孩子的影响。
但是无论是这两者中的哪一个,现在在丘阳都是无法实现的。男人们照顾孩子、给孩子预防和治疗一些常见病的方式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其中甚至有些方法缺乏科学依据,而有一些只不过是由家长们的幻想所产生的。
秋穆每次到秋花香那儿,都会纠正提醒他好些地方。这原本也是好意,却让秋花香有点儿不高兴了。
时间长了,当秋穆到他这儿来“指教”的时候,秋花香就说:“哎,你怎么又说来说去的?不是说好了吗,红红是我儿子,你凭什么来管他?”
秋穆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放软了语气说道:“你瞧……我这不是喜欢他嘛。”
她这么说,倒是让秋花香高兴了些,但还是说道:“你喜欢归喜欢,管别人那么多事儿干嘛?你别不相信人,我带他不是带得好好的?”
秋穆心里说,如果不是她经常来纠正错误,你这能带得好就怪了。但这话也不能明面儿上讲,她还是得经常来看着。
☆、第一百一十九章:商品流通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段时间,小进红长到了四个月时,丘阳便已经进入了冬季。
随着小进红长大,秋花香也时常抱着他到各处去走。他恢复了在磨面互助组的工作,每次去干活儿的时候都要带着他的宝贝儿子。而磨面互助组的男人们都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儿,他的小脸儿就像是个白面团子一样,不仅看起来像,捏起来也像,却又细嫩得让人怕把他捏坏了。
沈丹兰也经常去看他。经过了生产时的事儿,秋花香已经完全不排斥他了。要不是沈丹兰明智地决定去找人,小家伙儿能不能正常生出来还难说呢。而那会儿沈丹兰也的确跑得快要累倒了,之后又因为感染了胎盘上带下来的病毒,在家躺了一个多星期才好起来。
这事儿让秋花香、丁凤仙和其他那些男干部多少认识到了,虽然沈丹兰之前干过落后的事儿,但他本人还是很善良的,而且他也想要学好,应该给他进步的机会。
而沈丹兰本人也因此认识到,他要想让别人觉得他在进步,就必须得首先让自己真正进步起来。他参加了夫男会,又报名要加入村里的互助组。然而织布互助组人已经很多了,不想再要他,而磨面互助组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他又去问一个新的编席子互助组,终于人家同意他加入了。
虽说由于他是烈士家属,村里组织的“优属委员会”得义务帮他家种地,因此并不愁维持生活的粮食,但沈丹兰却觉得他要想变得先进,得先和先进的人在一起,所以要加入互助组。这种做法是对的,虽然原因是错的——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和先进的人在一起干活儿让人变得先进,否则最初那些先进的人是哪儿来的?
实际上,正是参与劳动让人更能理解先进的思想,因为这里所说的“先进”就是普通劳动者的先进。只有体会到了劳动的艰辛与快乐,才能够真正与这种思想产生共鸣。
劳动创造价值,劳动也使人劳累。自食其力的劳动让劳动者获得的价值多于劳累,从而使人快乐;但被剥削压迫的劳动却让劳动者获得的劳累抵消了价值,因此只剩下痛苦1。只有具有了实际的劳动体验,人才能够体会到“为自己劳动”和“被迫劳动”的差别,才能够理解为什么要追求让大家都能够“为自己劳动”。
沈丹兰跟着编席子互助组的男人们,去河边儿采长成的芦苇,一捆一捆地背到村里,再一起用这些天然的材料编东西。
流经丘阳的这条河边儿上长的芦苇又长又有韧性,拿来做编织是再好不过的。编席子互助组一共只有二十人,但他们编出来的东西不仅可以满足村里的需要,还能够卖到外村和解放区的县城里。他们渐渐地也不光只编席子,而是各种东西只要有需要就都编,接什么订单就来编什么。
而且随着在互助组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