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小驸马,见人没有要醒的意思,这才转到外间,从外间的小门转进堂屋。
小案上放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一动未动的样子,肖欢背对她站在门口的位置,对着墙上一副杨春风在一个摆地摊的书生手里花廉价批发来装逼的字画看的正入神,背影一如杨春风当初见的时候那样青松般笔直,没有被私牢里的大刑折曲,也没有被困窘的生活压弯。
只有身侧紧攥着袖摆的手指,稍稍泄露了主人的紧绷。
杨春风有点尴尬的走了几步,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不太清楚肖欢为什么会来,但是一点不用怀疑,那就是她偷着帮人应该是被发现了,小李大夫那没差子,应该是操蛋的白眼侍卫给人活动工作的时候不够隐秘,被人给看出来。
肖欢听着杨春风的脚步声,转过身,一身淡蓝色的薄杉衬得肖欢的身形有些消瘦,脸上没有笑意,抿着唇看向杨春风。
肖欢其实生的不算特别好,原身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拢共她亲眼见肖欢也就三次,一次放人回家的时候,肖欢刚从私牢出来脏污的看不出形貌,一次大街上下跪,杨春风只瞥见了侧脸和背影,算是到今天才亲眼看清肖欢的真实相貌。
算不上太好,能算个中等相貌,眉目有点冷硬,只是肃立的时候气质有股子韧劲,即便是现在生活的不好,一身粗布衣衫,但风骨犹在。杨春风能凭着有些模糊的记忆,和肖欢此刻的风骨,想象出原身初次一见钟情的惊艳。
但是杨春风却并不欣赏这种类型的男人,过刚易折,肖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现在的感觉除尴尬就是头疼。
两人一个肃立一个憔悴,半晌相对无言,最后还是肖欢轻叹了一口气,他没问杨春风为什么帮他,带着点无奈隐怒的开口,“公主还真是……出人意料的有耐心。”
“啊?”杨春风被肖欢这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弄蒙了,实际上她一夜没睡,此刻偏头痛越发的严重,整个人几乎就是蒙的。
勉强把注意力集中在肖欢的有些凸起的肩头,她想象过这人因为原身的各方面影响,会过的不好,当街下跪的时候她震惊,现在寒冬以至,肖欢还穿着夏季的薄杉,并且有区别于上次杨春风见到肖欢那种纯粗布看着就扎人的料子,这个比那个强多了,这种倔强的男人,不肯在她面前示弱,杨春风猜测,这应该是肖欢最好的衣物了。
杨春风没有接肖欢的话,也没去想肖欢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按了按额角,粗粗的捋了下思路,试图解释她帮肖欢没有别的目的。
“你过得不好……”杨春风竭力组织着语言,“我帮你只……”
“是啊,”肖欢自嘲的冷笑一声,打断了杨春风的话,尊称都不用了,“所以我说你有耐心,威逼大刑都行不通,就等着我落难来雪中送炭!”
杨春风直接被肖欢给吼蒙了,脑子嗡嗡嗡的疼的不行,她自己的事都一团乱麻,能平心静气的和肖欢说话已经是极限,并不大算承受肖欢无理取闹的怒火,这让她觉得她好心拿着包子喂狗,狗不吃包子反倒咬她手,杨春风不打算再和人废话,“你走吧。”
杨春风说完看着肖欢有些难堪的脸,又稍稍放软了语气,“你走吧,我头疼,我帮你没别的意思……”
“你赢了。”肖欢的声音有些艰涩有些哑,“我答应你了。”肖欢倔强的脸色一瞬间垮了,全是无奈和颓废还有点委屈,“我离开你活不好,”肖欢向杨春风走了一步,“你当时说的对,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肖欢脸色有点狰狞,“我连给自己妻子治病的钱都赚不到,我们总是吵架,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没吵过架,我完全不知道她一向温柔,竟能说出那些……狠毒的话。”
肖欢叹一口气,收敛起刚刚一瞬间的失控,“她今天竟然说,”肖欢笑的十分难看,“她说让我来找你,她要和我和离。”肖欢眼眶红红的看着杨春风,走到杨春风的面前,弯下了他一只笔直的脊背,低着头抖着手僵硬的贴了下杨春风的脸蛋,贴的杨春风一脸懵逼在当场,“只要你给她一笔银钱。”
杨春风脑子被这神转折搞的转不动,反应迟钝了一瞬,接着就飞快的向后跳了一步,躲开肖欢的手指范围,不可置信的看着肖欢,完全不敢相信大刑伺候好几个月都不服输的男人,被莲花姐姐几句话就给卖了,还自己送货上门,看样子她要是付了款,这傻逼爷们还要把钱数好了给人家送去。
“你知道你说什么呢啊?”杨春风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你快走吧,”杨春风飞快的挥着小手,“你们吵架还是和离跟我没关系,我帮你纯属脑子抽行了把,我没工夫跟你扯淡……”
杨春风说着就要去叫香姑送客,刚走一步就被肖欢抓着胳膊拽了回来,肖欢脸色狰狞眼带血丝,宛如一个末路穷途的野兽,“不是说喜欢我?”肖欢掐着杨春风的胳膊劲大的杨春风龇牙咧嘴,“处心积虑的等了这么久,我一切都毁了,”肖欢满脸屈辱和委屈,“我送上门了,你却说你不要了,你他娘的耍老子?!”
杨春风被捏的手臂骨头要折了,形象也不顾了,一边垂着肖欢的胳膊,一边用脚踢肖欢的小腿,整个人原地爆炸,“你少臭不要脸,我哪有功夫处心积虑泡你!铁柱子似的又冷又硬,送上门也没人要!”
“我帮你是闲蛋疼行不行,”杨春风被捏疼的调子都赖唧唧,“你他妈的放开,疼死了!”
肖欢听着杨春风的话,被刺激的整个人也炸了,一手捏着杨春风的胳膊,一手捏上杨春风的两腮,“要不要别说的太早,”肖欢声音从齿缝往出挤,“公主还没试过呢,怎么知道喜欢不喜欢……”
肖欢垂头看着杨春风被捏的撅起来的嘴唇,在杨春风瞠目欲裂的瞪视中把杨春风往他身边拽了拽,肖欢看了会,视线和语调都变得飘忽又哀伤,“公主试过或许就喜欢了……”肖欢说着闭上眼,视死如归的靠近杨春风。
杨春风怎么挣也挣不开,一万句草泥马在舌尖翻过,奈何被捏着腮帮子也骂不出来,猛踹肖欢的小腿,肖欢仿佛没有知觉,她能感觉肖欢浑身都在抖,显然是很不情愿,可是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她急的眼泪直飚。
就在杨春风气的眼睛都重影,要背过气去的当口,当空对着肖欢砸下来的凳子,震耳欲聋的碎子在杨春风的耳边,肖欢吭都没吭,就面条似的往下软,没等软下去被一股大力踹在腰部,凌空飞出去撞倒了小案。
桌上的茶杯和桌椅倾倒的声音交汇成一曲要命的交响乐,杨春风揉了揉腮帮子,甩了甩酸疼的手臂,瞳孔刚对上聚焦,就被白花花的一片差点晃瞎,只见赤条条的小驸马正举着第二个凳子对准肖欢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