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做兄妹总是可以的。我有两点要求,若妹妹能够答应,我便主动和父母去说,把亲事取消。”
君兰急道:“世子请讲。”
洛明渊静静地看着她,许久后方才慢慢说道:“妹妹不用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我待你也不过是如兄妹一般,你莫要心里太过介意。”
君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犹豫过后轻声道:“哥哥说的是。”
洛明渊淡淡笑了。
他敛去心中苦涩,缓声道:“其一,往后你我兄妹相称。妹妹若是有事,一定要与我说。万不可去寻那些不相干的人。你我往后就是亲兄妹般的好,恳求妹妹待我如兄长一般。其二,还请妹妹亲手为我刻一印鉴。”
听了第一个要求后,君兰下意识就要答应下来。可是听了第二个要求,她开始犹豫不决。
她刻印鉴之事,从未对人说起过。也从未对人坦白过。
洛明渊自打上一次的试探后心里已经有了数,便道:“妹妹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所刻印鉴拿给旁人看,也不会对旁人说起你刻印鉴之事。我不求刻得精致,也不求刻得用心。”
想着她指间那些显然是刻印章留下的薄茧,洛明渊专注地看着她,“我只求一点,印鉴是妹妹亲手所做。明日我们依然相约五皇子府。倘若妹妹能够拿出一方印鉴,那这亲事便不会再被提及。”
洛明渊说完就走。
君兰独立院中,痛苦地在心中衡量抉择。
*
这一晚,君兰没有睡。
其实自打回了思明院后,她就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那个小院子。
刻刀,印鉴,烛光。
这三样伴着她,从下午到晚上,再到天明。半刻也没有离开过。
甚至于连饭都顾不上吃。
到了停下的那一刻,她方才舒了口气。看时间将要到了约定的时辰,毫无睡意的她即刻赶往了五皇子府。
洛明渊一夜未睡,早已等在那儿。
接过印鉴的一刹那,他觉得掌心似是被灼伤了一般,火辣辣地几乎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最终还是慢慢接过,慢慢地搁在眼前细看。
“我才艺不精,做的不够精致。”君兰轻声歉然说道:“也不知能不能用。”
“不。”洛明渊哑声道:“已经足够好了。”
雕工细腻选材考究纹饰精美。这样的印鉴,他当真是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儿来。
尤其是其上刻着的麒麟,更是精美绝伦。
也不知这短短的时间内她是如何做到的。想必一夜未睡,不对,或许是连饭都顾不上吃吧?
洛明渊抬指轻抚着麒麟纹。
麒麟兽踏云而行,可消病消灾。代表祥瑞,喻人德才兼备。
她这是把最美好的祝福和最高的赞誉送与了他。
且,可以明显看出,就算他把她逼到了不得不亲手刻印这个地步,在她的心里,他依然是个很好的人。
洛明渊瞬间湿了眼眶。
在这一刻,他终是知道,自己不是做的不好。而是来得太晚。
倘若他能早些入了她的心,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洛明渊痛苦地把印鉴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妹妹放心。”他嗓音沙哑地道:“此事我会处理妥当。这门亲事,就当从来没有提起过。”
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最好的。
对她们两人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君兰福身朝他道谢。
洛明渊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个礼,凝视着她,说道:“妹妹终是亏欠我良多。往后既是一世的兄妹,还请妹妹待我好一些。”
说罢,他握紧手中之物,脚步蹒跚地步步离去。
*
之前一直在心心念念地想着怎么解除这桩婚事,所以有很多事情来不及去想,顾不上去深究。
待到事情有了个明确的答案后,之前被刻意忽略的思绪就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
君兰记得,那时候,五皇子妃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本以为没有。
但令她猝不及防的是,脑海中居然开始浮现出了一个人。
他高大,英武。看似清冷不近人情,却对她关爱至极呵护备至。
那便是她的九叔叔。
君兰承认,在五皇子妃面前,自己当时说谎了。
她无法面对自己喜欢上九叔叔这件事。
君兰痛苦不已,满腹心事无法言说,闷在心里。从五皇子府回去后不过短短数个时辰,便病倒不起。
*
病来如山倒。
伴随着远宁侯府取消亲事,闵家八姑娘忽地卧床生病。
闵老夫人被亲事取消的事情搅得头昏脑涨。
她气君兰不争气,居然连个好亲事都留不住。看她病了,质问高氏:“好好的怎么病了?怪道侯府看不上她。身子不好不能生养,娶了何用!”
高氏抹着眼泪道:“兰姐儿也不想啊!谁知道世子爷本来要娶她,后来又反悔的?任谁听了这样的消息也受不住啊!”
闵老夫人听出了点不对劲来,眉目冷然质问道:“你难道把亲事的事儿和她说了?”
高氏这才发现自己悲伤下说漏了嘴。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只能点点头,期期艾艾道:“当初和她提了句。取消之后也不得不提了一声。”
“混账!”闵老夫人怒极,拍案而起,“难怪这桩亲事被搅合了。八成是兰姐儿太过自得,不知怎地又惹恼了世子爷!”
可是事已至此,侯府那边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变心意。闵老夫人即便“猜出”了侯府反悔的缘由,却也无力回天。
君兰病的时机实在太巧。
巧到两家曾知晓过那桩无疾而终亲事的长辈们,都觉得她是爱恋洛世子至深,所以在亲事取消后才会病了。
洛明渊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辩解。
他知道她的心底深处应该有一个人。
他不知那人是谁。
但他明白,在这个时候,那人是她丝毫都不去提及,不能说也不肯说的。
所以当父母听闻君兰病倒,过来质问洛明渊为何出尔反尔不肯接受这门亲事时,他保持了沉默。
——她既是不能将心事付诸于口,那就让他成了那负心人吧。
也好过于旁人再去追问她,让她再次面对痛苦。
*
君兰不愿在芙蓉院里被旁人不住的“关怀”所打扰,因此,拖着生病的身体硬是住在了思明院中。
虽然亲事被取消不必再担心,虽然没有人再来打搅,但君兰的病情却一日重过一日,丝毫都不见好转。
孟海请了无数的大夫来给她看诊都不见效。
最后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大夫,临走前摇着头悄声和孟海说了实话:“姑娘得的是心病。心病不除,这病怕是好不了的。”
孟海叹道:“心病怕是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