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脑袋蔫蔫的样子,立刻接过尚还温着的汤碗,笑着与闵书铂道:“多谢铂哥儿和章姨娘。我等会儿就喝。”
闵书铂仰起头嘿嘿笑了。
闵清则担心她,问道:“醒酒汤喝多了怕是不好。”
“没甚关系。”君兰不甚在意地道:“我已经喝了两碗了,也没甚大碍不是。”
闵清则听闻这话觉得不对,走到她身旁,侧首问她:“除了今儿早晨我让蒋夫人准备的那一碗,还有别的?”
君兰道:“回来路上遇到洛世子,他也送了我一碗。”
闵清则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君兰在他身侧,没有发现。
闵书铂快被他那忽然散发出来的怒气吓哭,只觉得一声不吭寒着脸的九爷比刚才那个撸起袖子要揍他的男人还可怕。
他眼巴巴地看着君兰,一双眼睛起了雾气。
闵清则眉心微蹙,“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娇气!你这般样子,怎堪大用!”
闵书铂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眨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君兰想起之前闵清则说起人心善恶的那些话,知道他是有心让闵书铂变得更好。但他一向严厉惯了,等闲温和不起来。
想到他的好意和那出口就变冷的言语,君兰十分无奈,往旁边迈了半步小声与九爷道:“不知九爷可否先回去?”
闵清则低声问她:“赶我走?”
君兰听他这话里透着莫名的怨气,不由笑了,横了他一眼道:“九爷吓着小孩子了。”
闵清则原本不想离开她太远。
但看她望过来的那一瞬顾盼神飞,且她话语中透着打趣的亲昵,他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低笑一声道:“我在旁边等你。”
说罢,长腿一迈往旁边的大树下行去。
走了几步,他又折了回来。
不等君兰反应过来,闵清则已经把汤碗抢了过去拿在手中,只丢下一句“这个太重”,便举步往大树下走。
等他离远了,闵书铂悄悄和君兰说:“九爷好凶。”
君兰笑道:“这还凶?我瞧着很好。你不知道,平时啊,更凶。对你算和善了。”
“是、是吗。”闵书铂磕磕巴巴说完,缩缩脖子,小声道:“那我以后还是避着他点好了。”
君兰安抚了闵书铂一会儿,待到他重新露出笑颜,这才让他回去。
而后她到树下寻九爷。
闵清则问:“刚才在说什么?”还特意让他走开。
君兰抿着嘴笑,“我们在夸您气势威严。”
“少来。”闵清则忍俊不禁,“八成在说我凶。”
“哪有。”君兰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他佩服九爷呢。”
虽然知道她这话说得九成九不是真话,但闵清则听她一句句赞扬的话,心里很是受用,也就没再多问。
回到思明院后,闵清则让君兰先进了屋。而后他叫来孟海,吩咐道:“等下让长灯去外院等我。”
“长灯?”孟海道:“爷可是要吩咐他事情做?”
“不。”闵清则简短地道。
他只不过想知道一下,为什么他回来这么久了,长灯都没有和他提起洛明渊半路送东西给君兰的事情。
时日疏忽而过。一转眼,腊月临近。
这天早晨闵老夫人起身晚了些,待到用过早膳,日头已经大亮。
老夫人正打算让人叫来陆氏和高氏问问家中炭火的问题,就听金珠禀道:“二老爷来了。”
老夫人忙让人把他请进来。
闵二老爷闵广平身材微胖,面带笑容很是和善。进屋先向闵老夫人行了个礼,又寒暄了好一阵,方才说明今日来意。
“家中的男孩子都有了着落,有先生教授课业。眼看着女孩子们都大了,侄儿和内子商量许久,觉得该给丫头们请先生一起教习教习。免得往后嫁了人,咱们府上的姑娘再被说三道四。”
闵老夫人听他说起“嫁人”二字,就知道他特意指的是到了说亲年龄的几位姑娘,都是已经在十岁以上的。
闵老夫人不以为然,道:“原先孩子们从小就启蒙学了字。琴棋书画也都有涉猎,哪里还能说甚不好?”
这些话,陈氏早已想到,也一早就叮嘱过闵广平。
现下闵广平便道:“婶婶说的是。只不过孩子们再学得精一些终归更好,往后旁人提起来闵家,只有夸赞的,岂不更妙?”
闵老夫人不愿多提此事。
闵广平的声音低了些许,与闵老夫人道:“其实侄儿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六丫头。她的情况,婶婶定然心知肚明,这孩子总得好好教一教才成。大嫂自然是无法给她请来先生的,侄儿单给她请来先生,又怕大嫂和她心中有芥蒂。倒不如让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一起学学,顺便长长见识。”
其实这理由不过是放到台面上来说着好看的罢了。还一点原因最为重要,闵广平不方便说。
大概一个月前的时候,老太爷把他们哥儿几个召集到一起,吩咐他们往后万不可肆意行事,更不能仗着九爷的名号胡乱来。还让他们几个管好老婆孩子,都不能再如以前般任性。
闵广平听了后,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只他性子平和,又拿不准主意,回去后就和妻子陈氏商议一番。
陈氏晓得一定是九爷动了怒。虽不知动怒的根本缘由,但看老太爷发落了闵玉容身边的一个丫鬟把人撵了出去,还加了闵玉容紧闭时间十天,也不难猜出事情和这位六姑娘有关系。
当时在梨花巷的时候,闵玉容初次被九爷发落,陈氏就在旁边看着。
这一回再听,陈氏恼了,与闵广平道:“这个六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她们自己孤儿寡母的闹出点事来就罢了,还害得我们被九爷记恨上。”
闵广平忙问陈氏该怎么办。
陈氏就道:“如今九爷身边就兰姐儿一个人能挨得近些。旁的不说,先和兰姐儿打好了关系再说。”
这才有了闵广平劳心劳力请来先生教习课程的事情。
梨花巷和荷花巷虽然都是一家人,但到底隔了一条街,而且走动不算特别频繁。
只有让兰姐儿时常来荷花巷坐一坐,这关系才能处得好。
闵广平看闵老夫人一时间没有表态,忙又道:“其实除了先生外,还一位嬷嬷将要过来教习孩子们。”
听闻这话,闵老夫人终于有了点兴趣,“哪里的嬷嬷?”
“是原先在宫里伺候过的。”闵广正道:“因着年纪大了,就在各府各处教习姑娘们规矩礼仪。原本侄儿也请不到她,还是听闻咱们是左都御史的家眷,这才点了头。”
闵老夫人缓缓笑了,说道:“宫里的嬷嬷最是懂得分寸和礼仪。有她教一教兰姐儿她们,我也能放心些。”
闵广平连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