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笑:“乔叔,家父一介商贾,担不起大人二字。”
乔木大叔也是笑了笑,不言语了。
☆、第 53 章
裴凝碧临行前塞给乔叔一包银子,乔叔坚决不受,裴小姐也不好勉强,是个浅笑着的模样,淡淡道:“既如此,乔叔,凝碧告辞。”
乔叔直直站在门口,望着她们一行人渐行渐远,朝我跟乔小三站着的这棵树瞟了一眼,便慢条斯理的拉上竹门回小院子里坐着。
我跟小三静悄悄的朝村口尾随裴凝碧一行人,他们当真是出了村口头也没回的走了,我不禁心里纳闷。
从大老远的江南过来这处鸟不拉屎的小村子,就是为了给乔叔送趟银子?还是裴家的大小姐亲自来送,乔木大叔真是好大的面子。
小三恋恋不舍的望着裴小姐的背影,裴小姐走远了,他便郁郁寡欢,夜里来哑娘院里蹭饭吃,还是个魂不守舍的思春模样。
哑娘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他还酸绉绉的望着我道:“阿乔,从前我以为有钱人就是顿顿吃排骨,我吃过最贵的东西就是排骨,可其实排骨吃久了会腻。”
我被他酸的倒牙,不由敷衍:“是,是,再好吃的东西每天重复着吃没有不腻的。”
小三捧着尖尖的小下巴望着油光水滑的排骨,眼里说不是尽的缠绵悱恻,筷子扒拉着排骨要吃不吃,每过一小会儿便要叹上一口气,我斜觑着他,哑娘看着他,倒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朝小三比划了个手势,小三看懂,一阵笑的贼眉鼠眼,好似一个袖珍神经病。
我不屑与疯子为伍,天色刚黑便进门睡觉,小三再院子里好一阵的唉声叹气过后才回了家。
今日我对床亲切许多,刚挨上枕头便有了睡意,刚有了睡意便又被人给摇醒了。
屋子里很暗,我刚想出口给小三一个粗口,但很快察觉到叫醒我的不是小三。
树枝一样粗糙的手紧捂着我的嘴,粗粝的皮肤很扎人,我却不怎么害怕,因为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个人是哑娘。
哑娘望着门缝里不时闪过去的人影,把我从床上拽下来,我们两脚步极轻的走到墙角,哑娘轻手轻脚掀开地窖的木板,让我先爬进去。
她很快因为钻进地窖。地窖里很宽阔,与破烂不堪的小破茅屋形成鲜明对比。黑黢黢一片里,我似乎还看到一条密道。
未及细究,透过木板,我看见上层的茅屋门猛地被人撞开,进来五六个人,脚步声却很齐,领头人直接去床前掀开被子,遍视四周后道:“床板还是热的,她们没跑远,快追!”
过了许久,哑娘在地窖里摸索着,点亮了火把,地窖的轮廓渐渐清晰,内里的陈设已然积年累月,我跟在哑娘身后,从一套密道转进另一条密道,兜兜转转许久,在拐角处听见惊魂未定的呼吸声。
哑娘快步走过去,火把映照之下,脸上几道血痕干涸的乔小三哇呜一声扑到哑娘怀里。
我摇了下小三的胳膊,急切道:“乔家其他人在哪儿?”
小三一个劲儿摇着头:“爹把我们推进密道留下断后,我和娘亲她们在密道里摸着黑就走失了,我不知道她们在哪儿……哑娘,阿乔,我害怕。”
哑娘咿咿呀呀着,眼角迸出眼泪,将小三揽在怀里。
地窖里森冷,火把的光热快要燃完,我脱下外衣扭成一团缠在火把上,可幸冷汗没有浸湿衣服,火把还能燃上一会。
地窖不见天日,我们不知道在地窖里待了多久,依照正常的休息规律来说,困极了睡一觉过去,该是过去一天一夜。
但是我觉不出饿意,浑身只是泛着冷。
小三依偎在哑娘身边,透过火把渐渐微弱的光,只能看见他小脸惨白。
☆、第 54 章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恍如重生,好似在鬼门关重走了遭,地窖里密道尽头既不是乔家也不是哑娘的小院子,而是真正的荒郊野岭老枯坟头,我第一个爬出来的,故而吓了一大跳。
小三紧接第二,惊吓声比我有过之而不及。
哑娘便淡定许多,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与我和小三比划了个手势,小三充当翻译:“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处老破庙,咱们先去那儿,如果乔木不在,咱们再回村里寻他们。”
乔木叔和其他人并不在破庙,哑娘望着庙里的地面发了会呆,让我和小三先待在这儿,她去寻人。
我连忙拉住哑娘:“哑娘你留下,我去找乔叔,乔翊有你在身边才不会怕。”
哑娘扭过头望了小三一眼,朝我比划了个手势,小三翻译:“你要小心。”
“我知道。”
我靠着先天缺乏的方向感摸回浠水村,到了村口,接近傍晚时分。
奇怪的是村子里的村民一个都没见着,推开好几户人家都是空着的,我摸到乔叔家门口,小竹门大开着,未走两步,脚边便磕到一块东西,天色不大亮,我蹲下去看,顿时心头一凉。
那是一只被从肩背处整齐砍下的胳膊,血迹浸透地面,地上红的发着黑。
胃里一阵翻涌,我扶住竹门剧烈的呕吐,吐到几近虚脱,即使推来门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险些吓晕过去。
乔叔的尸体半跪在地上,眼睛还没有合上,他对面堆满乔翊姐妹们的尸首,乔翊他娘趴在地上,背后好几个血窟窿。
杀手应该是想从乔叔口中逼问出什么,但杀光了乔叔的妻女也没能逼问出话。
空气中弥漫血腥的气味,我不知是怎么走到乔叔的跟前,手盖上他的眼睛:“你去吧,我会替你们报仇。”
走出小院,天黑的透彻。
月光亮得刺眼,照的地上白晃晃一片,可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血红,走走停停许久,我靠在小土坡上,又开始吐。
吐出来的其实只有酸水,额上密着冷汗。我死过两回了,然而自己的死亡和看见别人的死是两回事,我头一次意识到,死亡原来这么令人恐惧。
或者说,这样灭人全门的残忍,如此野蛮血腥,生理和心理上全然不可接受。
我总是不合时宜的想到言昭,这样的时刻竟然非常想念他,如果他此刻在我身边,即使不给我好脸子,能让我看上两眼也好。
越接近死亡,越是对他念念不忘,我还真是痴情的令自己都感动。
重回破庙,接近凌晨,破庙里闪着微弱的火光,哑娘怀里抱着乔翊,他睡得很死沉,眉目却微皱着,该不是一个好梦。
我走到哑娘身边,哑娘抬眸望着我,我摇了下头,叹着气。
哑娘会意,目光转到破烂的佛像上,火堆爆出火星,小三在哑娘怀里不安的扭动了下,哑娘安抚着他,抚着乔翊背的手猛地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