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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阳身为大齐公主,生而须担此重任。能为父皇与姜齐分忧,已是河阳之幸。”

    太子没喝茶,接过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嚷道:“你可想好了!”

    姜灵洲道:“自是想好了。”

    太子脾性不好,可到底不忍亲妹妹受苦,又压下躁意,劝了起来:“齐魏交恶数十年,你若是嫁给了萧骏驰,只怕那萧氏上上下下都会看你不痛快。且山遥水远,人生地陌。你若嫁去魏,过得顺不顺且按下不提;只怕你这是一生都回不得华亭了。”

    姜灵洲的手指微微一曲,暗暗绞紧了自己的袖口。

    “无妨。”她道。

    “……魏国萧氏本就多嫌隙,常有腌臜之事,自家的贵介豪族也斗个不停。你若陷了进去,那便安危难保。”太子陡然站起,在姜灵洲身侧负手踱步:“更何况,赵五战于秦,武帝亦动戈于匈人。便是将姜氏女儿嫁了出去,齐魏也未必如萧骏驰所算那般,可永结世好。若是他日魏人又起了心思,南下犯我姜齐,河阳,你可知你会落得怎样一般下场?”

    姜灵洲半垂眼帘,气息微促。

    半晌后,她沉静道:“以身为质,古来有之。大不了,便是奉上河阳一命罢了。总好过眼下幽燕二十万齐民家园不保,流理失所。”

    太子的脚步僵住。

    他似是没料到姜灵洲会这样说,面上一阵沉闷。顿了顿,他绕回姜灵洲面前,贴近她,偷眼瞄了瞄侍立在宫外的宫女,道:“河阳,再不济,你也要想一想刘琮。”

    “刘琮”这个名字一入耳,姜灵洲便倏然抬起了眼帘。

    她看着太子,一字字道:“皇兄,男女有别。河阳与那安庆王只不过点头之交罢了。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太子喉头一噎,讪讪道:“是为兄说错了。”

    他望向面前的姜灵洲,忽的意识到,从前那跟在自己身后闹着要扑蝶骑高的小女孩儿早就长大了,如今已出落得玉雪亭亭,早不是能与孩童玩伴胡闹的年纪了。

    姜灵洲要做的事,便是他这个兄长也不好阻拦。

    更何况,她嫁去魏国,自然能解眼前百般急难。

    太子仰天长叹一声,道:“河阳,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若你心意已决,明天便与我去回禀了父皇吧。萧骏驰的使节在华亭待了三日,怕是早已不耐烦了。”

    虽心疼自己的妹妹,可他终归是一国太子,不可将家国大事视为儿戏。

    次日,姜灵洲便随兄长去了崇政殿,向齐帝陈愿。齐帝犹豫一番,便答应了此事,立刻回了魏国的使臣。当日,使臣便进了宫,说是有礼物要代竞陵王赠给河阳公主。

    使臣作劲装打扮,窄袖短衣,浑身健实,个头比殿上的所有人都要高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眼睛更是如怒虎一般,令在旁伺候的宫女们都惊怯地低下了头。

    他阔步走到阶前,屈膝半跪。

    齐帝身旁的小太监立刻尖了嗓子,嚷道:“大胆!面见陛下,竟敢只行半礼!”

    使臣扫了一眼太监,满面硬肃,双膝一落,这才跪在了地上。他自随身携带的囊袋中取出一枚金红色礼椟,朝上递去,道:“竞陵王以幽燕三座城池与此匕为聘,献予河阳殿下。”

    太监接过了长椟,开盖验查一番,这才递给了坐于帘后齐帝身侧的姜灵洲。

    蒹葭接过礼盒,在姜灵洲面前展开,那椟中藏的是一枚匕首,匕柄呈月牙状,雕着四爪捧玉的吞火鸱吻,又嵌了些松花色的细碎宝石,精美异常。

    “此匕乃是竞陵王命人锻造之物。鸱吻在魏素有‘前龙子’之谓,喻竞陵王为萧氏血裔。此外,此匕更有辟灾驱邪之效,能镇千般恶念。”使臣说着,隔帘望一眼姜灵洲,又道:“竞陵王遥祝公主殿下,无恶念、无杂欲、无灾祸,安寿康乐,永享太平。”

    姜灵洲命蒹葭收下了匕首,道:“谢过竞陵王美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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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两日功夫,河阳公主和亲魏国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华亭,继而远远朝着南北东西散去。

    民众皆夸赞河阳公主身有大义,又有惋惜河阳公主远嫁的。最欣悦不过北方幽燕百姓,因萧骏驰退兵驻守,主动拱手让出三座重镇作为聘礼,逃难的百姓们纷纷回到了故乡。原本被虏去的嘉宁王也被送回幽燕,重返营帐。

    姜灵洲身在深宫,不知宫外日月。自应下萧骏驰的婚事后,她便忙碌起来,无暇关注旁事。

    萧骏驰像是怕已经到手的老婆会飞走一般,恨不得让使臣直接把姜灵洲带回魏国。但齐国重礼,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魏、齐两国磨了又磨,这才匆匆挑了个司天官算出的吉日,定下了孟秋七月的婚期。

    既是公主出嫁,那便少不得大操大办。嫁女求和已是落了笑柄,齐帝更不愿让魏人在婚嫁上看了笑话,于是令少府开国库摘选宝物金银,又要挑如云婢女送予姜灵洲陪嫁。览芸宫内外,登时一片繁忙。

    皇后向来是个硬气人,得知女儿自请出嫁,竟是赌气一般不愿见姜灵洲。小半月后,皇后才姗姗替她操罗起婚嫁事宜来。

    礼单在手,可皇后娘娘却毫无嫁女的喜色,一张脸绷得比冰还冷。饶是姜灵洲左哄右哄,皇后娘娘都一副气极模样。

    “母后,女儿为父皇解了忧,不好么?”姜灵洲问皇后。

    “孰好孰坏,你自己省得。”皇后手指重重翻过礼单,背过身去不说话。

    见此番景象,姜灵洲又是一番哄。

    好不容易得了闲暇,回到览芸宫,她便捧出萧骏驰所赠的匕首,仔细抚看。

    白露见了,便对蒹葭偷偷私语道:“咱们公主到底只是个姑娘家,想必还是想嫁个良人罢。盼只盼那竞陵王对公主好些,莫要让她伤了心。”

    蒹葭远比白露稳重,不似她一般天真跳脱。听得白露一席话,蒹葭摇摇头,浅浅一叹,道:“这般姻缘,已不算是‘姻缘’了。公主这一嫁,便犹如替我大齐下了一枚棋子。人在局中,又何谈姻缘幸事?那萧家人能让公主过得安生些,便已是大幸了。”

    白露闷了声,面露愁苦之色。顿了顿,她道:“没料到和亲竟是这般麻烦的事。”

    姜灵洲要嫁的人,白露和蒹葭都小有了解。

    魏国国姓为萧,举国崇武,开国高祖便是一位马上好手。此后代代帝王皆是如此,擅长领兵作战。因着这一层缘由,魏人北跃白登山,西至大月氏,南扰姜齐,兵戈经年不歇。

    六年前,魏帝萧图骥于西征途中战死,萧图骥长子萧武川继位。萧武川时年十岁,不理政事,于是,魏先帝三弟,竞陵王萧骏驰便代侄摄政。

    此后,萧骏驰手握兵政,权势滔天,摄政次年便获许剑履上殿。其外,幼帝更为萧骏驰加封镇四处。竞陵王殊荣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