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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见天觉得那洋人的玩意未必都是好的,可有一点却是不错的,让你们女孩子家也多读一些书,有了见识,也可以迟几年出阁了。”
喜娘听了这话只笑了起来,开口道:“太太是舍不得小姐出嫁了,才说这话的吧?依我看缘分到了,早晚都要嫁人的,小姐早些出阁,来年就可以给您生个小外孙了。”
冯氏被这喜娘逗得笑了起来,忍不住用帕子压了压眼角,走上前去亲手帮许妙芸梳头。
她去年夏天在法兰西烫的头,发梢还有一些微微的卷,冯氏细心的疏通了,替她抹上了头油,在许妙芸的后脑勺上盘了一个发髻,一圈圈的,用小夹子将她发梢的卷发都夹起来,然后将那黄金打造的鬓花簪上去。
姑娘家出嫁后,便是这样的打扮,蓄了刘海,连后面的长发也都盘成了发髻,露出一张白嫩如玉的脸颊来。
许妙芸从铜镜中看见冯氏微微带着泪光的眼眸,伸手握住了冯氏放在她肩上的手,看着镜中的人,撒娇道:“母亲说的好,其实洋人的新思潮还不止这一点,便是如今我出阁了,也不像以前那样,不能随便回娘家的,我以后日日都回来看母亲,还不成吗?”
“那可不行!”许妙芸原本是想哄冯氏开心的,谁知冯氏倒是先装作恼了,笑道:“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说这样的傻话!”
许妙芸可没说傻话,她心里还当真有这样的想法,虽说做不到天天,隔三岔五回来一下总行的,谅沈韬也不会说的什么的。
老太太也亲自到许妙芸的房里来瞧她,许秀芸和许淑芸也都来了,许妙芸在家里最小,如今却第一个要嫁人,她心里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但正如喜娘说的,缘分到了,迟早都要嫁人的,更何况嫁给沈韬,她前世今生也都没有遗憾。
“你们姐妹三人,我虽然总想着一碗水端平,但平心而论,对你总是最上心的,没想到你年纪虽小,如今倒是第一个要出阁的了。”老太太虽然说这话,脸上倒是没有不舍的样子,只是拉着她的手道:“能嫁去那样的人家,未必人人都有这个福分,好在他疼你,你是个有福的。”
许妙芸听了这话脸上微微发热,一旁的许秀芸和许淑芸也都上来祝福。
“三妹妹,恭喜你。”
许秀芸如今进了学,眼界却不似刚来申城那时候,倒是越发变得通透豁达了起来;唯有许淑芸,因之前吴家退婚的事情,终究闹的沸沸扬扬的,如今瞧着,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梳好了头,将凤冠霞帔都穿戴起来,一众的宾客们也瞧过了新娘子,大家都去外院看热闹了。
冯氏还有几句体己的话想跟许妙芸说,才预备坐下,就听见不远处墙外的巷子里,似乎已经飘来了唢呐锣鼓的声音,督军府迎亲的队伍已经近了。
“太太,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了,老爷让我来喊太太过去呢!”冯氏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外面早有婆子进来唤人。
冯氏话到嘴边终究是没来得及说出口,只是握着许妙芸的手背,轻轻抚摸了片刻,笑着道:“我呀,这就去把姑爷迎进来。”
许妙芸闻言娇羞不已,起身要送冯氏出去,被冯氏按坐在凳子上。她这里刚刚热闹了半晌,这会子迎亲的队伍一来,丫鬟婆子们都出去看热闹,到一下子显得这里冷清了起来。
许妙芸目送冯氏离开,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擦着厚厚的香粉,仿佛连她本来的面目都要看不清了一样,她甚至有些好奇,沈韬揭开这红盖头的时候,会不会吓了一跳,毕竟他们前世的婚礼上并没有这么一出。
许妙芸看着镜子笑了起来,然后她看见许淑芸从门外进来。
“三妹妹。”许淑芸从背后喊了许妙芸一声,许妙芸转过头去,正想说什么,鼻子却被许淑芸紧紧的捂住。
许妙芸意识模糊的前一刻,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从她的眼前晃过。
“把她的衣服脱下来,穿到你的身上。”
许淑芸丢掉手里的帕子,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在看见正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时,吓的连忙解开许妙芸身上的喜服。
“你只要乖乖的从这儿出去,坐到沈韬的花轿上,从今往后,你就是督军府的少帅夫人了。”宋铭生将许妙芸扛到肩上,看着许淑芸将喜服一件件穿到身上,眼神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如果不照做,我的人随时都会在人群里一枪崩了你。”
……
送嫁妆的婆子将放在许妙芸房里的最后一个箱笼搬了出去。
门口沈韬已经经过了重重考验,被许长栋请进了正厅,喜娘高高兴兴的从抄手游廊过来,许淑芸坐在床上,看着那个箱笼消失在自己的眼底。
“小姐,少帅来了,他今天可帅气了!”
知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许淑芸被喜娘扶着站起来,她觉得自己脚下有些软,险些没有站稳,一旁又多了一个人过来扶她,她就这样被人一左一右驾着去了前厅。
大厅里热闹非凡,入耳都是喜庆的乐鼓声,那些恭喜的话一声声的入耳,让许淑芸简直忘了自己是在李代桃僵。许长栋将手里的绣球递到她的手中,拉着她走了两步。
许淑芸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一双擦得干干净净的黑皮鞋,红绣球的另一头就在他的手中,她听见许长栋语重心长的开口:“从此以后,妙妙就交给你了。”
许淑芸的指尖颤抖了一下,管他呢,只要过了今夜,她就是督军府的少帅夫人。她心里越这样想,就越发高兴起来,脸上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就在下一秒,她面前的红盖头陡然被人掀开,在惊吓与错愕中,许淑芸尖叫了起来,捂着头蹲在地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沈韬一把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怒目而视:“妙妙呢?她在哪里?”
冯氏几欲急昏过去,许淑芸吓的魂不附体,哀求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宋铭生把她装到了嫁妆箱子里。”
抬去督军府的嫁妆一早就出门了,沈韬转身就要追出,就在一片杂乱中,他听见偏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那铃声不疾不徐,似乎明知道今日是主人家的好日子,却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突兀,沈韬走过去,一把抓起话筒。
“沈少帅,我没指望那个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