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气缓缓地吐出来……很好,现在,放松你的身体,放松你的头皮,眼睛,脖子……继续放松,你感到身体很舒服,你的肩膀很放松,手也很放松……你感到很困,眼皮很沉,很想睡……睡吧,你睡了,很舒服,睡着了……”鹿禹稱坐在催眠室的椅子上,观察着对面沙发上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逐渐塌下去的肩膀和陷进沙发里的身体,眼睛眯了眯。
整个催眠室大概十平方米左右,没有多余的装饰,墙壁被刷成米色,让人舒缓,一旁的摄影机在安静地记录着这一切,助理拿着皮质笔记本,安静地坐在离二人稍远的摄影机后面,习惯性地看着这一切,习惯性地思考着。催眠术进行中,理应做影像记录和第三人在场,这是职业规定。余响出差的时候,这个位置就由助理代劳。况且,许多时候,鹿禹稱会仰赖于余响和助理的建议,他亲切地将之称为“了解普通人的思想切入”。
“现在,一直往前走,你会看到一个楼梯,它将指引你回到你第一次做和你姐姐有关的噩梦的地方。告诉我,那个楼梯是向上还是向下的。”鹿禹稱逐步给出自己的指令,这个男人现在已经进入中度催眠的状态,对他的指令高度敏感。
“楼梯……向上的。”对面的男人头部低垂,眼眸紧闭,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是回答的声音格外清晰甚至是响亮。
鹿禹稱手掌交握,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眼神专注的捕捉每一个细微表情:“现在,顺着这个楼梯上去。你看到了什么?”
来求助的这个受术者是一名it精英白领,有着不菲的收入和圆满的家庭,从外形看,应该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但是半个月以前,他突然跑来诊室求助他们,因为他最近半年来总是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梦到自己强.奸了自己的亲生姐姐,然后折磨她至死。这个梦每每让他午夜惊醒,然后彻夜失眠。
日复一日,这个噩梦把他折磨成了一个中度神经衰弱和失眠患者。据他所说,他有自己的妻子,两人关系很好,姐姐也结婚多年,这个梦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格外恐惧。医生见他情况越来越糟,建议他来催眠诊所尝试一下精神治疗。
“电视……dvd……”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现在没有的颤意,似乎是因为难以启齿,脸颊也逐渐爬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这个反应,对于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催眠师而言,可是绝不可放过的光亮之处。
助理蹙起眉,侧目看了一眼鹿禹稱,并没有更多讶异的情绪。在这个十米见方的催眠室里,他们一起见证过的奇特现象简直不胜枚举。
“电视是开着的吗?”
“开着的。”
“在播放什么?”鹿禹稱几乎是步步追问。
“我看不清楚……”男人的声音小了下来。
鹿禹稱眉头皱了皱,继续引导:“那么,走过去看看。”
“不……”男人的脸色更加奇怪了一些,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怎么了?”鹿禹稱问。
“有人……”
有一簇光在鹿禹稱眼里一闪而过,他换了一个思路问他:“谁在那儿?”
男人的脑袋因为情绪激动无意识地轻晃了一下,陆禹稱跟着蹙了蹙眉头,男人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而粗重起来,隔了会儿,终于没忍住,闷哼出声。
这个声音……陆禹稱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脸颊处,那里的红已经逐步晕染到耳根处。这不符合他的年龄,结合他刚刚的声音……明显像是一个性经验缺乏的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刚好那头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一个女人……”男人咬紧了牙关,但声音还是轻颤着的。
很好,就是这了。鹿禹稱交握的双手分开来,接着引导他:“她是谁?”
“那个女人……她是……是、我的姐姐。不……不要……”
鹿禹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这就是了,他要的关键点。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个需要确认的——
“现在,你将不会惊扰‘他们’,走过去看看电视里在播放什么。”
男人隔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他应该是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正走近那台电视机。
“是……自拍的色.情片。”男人脸上的红晕仍在,头甚至因为羞耻感而有轻微的躲避。这就更证实了鹿禹稱的推断,他此刻的潜意识里,自己应该是一个十七八岁甚至更小些的男孩子,对于性有无限好奇,却因为家庭和教育把其视若猛兽,他为这个陌生的自己感到羞耻,认为自己所做的事违背伦理。
“视频里面的人,你认识吗?”知道了这个问题,那么一切都将被这个线头串在一起。
“那个女人……她……是我的姐姐,那个男人……”男人突然停住了,脸上带上了一丝愧疚亦或是愤恨的弧度,半天没有再说下去。
鹿禹稱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开口,以极其肯定的语调问他:“是你的姐夫,对吗?”
对面的男人嘴唇颤了颤,回答:“是的。”
那么问题,终于都迎刃而解,整件事情也被串成了一条线。
鹿禹稱稍稍动了一下身体,目光始终落在男人的脸上,他的脸色更加红了,却是因为愤怒和羞耻,额角甚至微微带了汗意,脑袋也无意识地颤动着。
鹿禹稱沉声开口:“很好。当我数到‘3’的时候,你将会醒来,并且记得这一切。”
男人的脑袋微微晃动,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鹿禹稱的指令上。
“1……”
“2……”
“3。”
沙发上窝进去的身体缓缓颤了颤,然后身体的主人睁开了眼睛,眼里茫然带着水雾,脸上的红晕未褪。男人四下看了看,很快,助理递上来一杯温热的水。
“徐先生,您先坐这边休息一下。我们很快来给您分析您的情况。”
——
茶几上的闹铃拼了命地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沙发上那块隆起终于缓缓地有了动作,隔了会儿,被子才被人猛地掀开来,露出一张睡意迷蒙的脸来。
陆之暮抬手拍着,终于摸到了茶几边缘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了,来电显示黑猫警长。
陆之暮眯着眼睛看了看,一边懒懒地翻了个身子,耙了耙头发,一面懒散地接起电话来。
“大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