耘琛道,「反正都要合作,不管是谁都无所谓。」
「我对你来说也属于无所谓的范畴?」
「嗯。」
这两人的对话没有想像中热络,至少陆耘琛是对方问一句才答一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交流的欲望。这点让江临稍微安心了一下。
他正在擦拭清洁着客厅的落地窗,隔着玻璃的倒影,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蒋瀛洲从头到尾一直瞧着陆耘琛,毫不避讳。
「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你在说谎。」
「……」
这怎么听都像是情侣间闹别扭的对话,然而陆耘琛的神态却毫无变化。
大概是觉得说这些话没有用处,蒋瀛洲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开始讨论公事;江临听了一会,发觉他们是在讨论改编的事情。陆耘琛的作品虽然有品质保证,剧情也很精彩,但有些地方囿于预算与其他理由,必须做出更改。
蒋瀛洲明显是仔细读过书了,与陆耘琛讨论时偶尔会提出一些巧妙的改动,江临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理解陆耘琛为什么会觉得蒋瀛洲当上编剧助理这件事很奇怪。
不管他们的关系是怎么一回事,但蒋瀛洲的专业能力不容质疑,即便江临还未真正出社会,都能理解以这种程度的能力不该满足于那种职位。
他没有再听下去,结束了整理客厅的工作,踏入厨房清洗双手。
江临不知道蒋瀛洲会不会留下来用餐,保险起见,还是准备了三人份,这些事情恰好可以让他从客厅那头的情况分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半小时,江临听到了陆耘琛叫他的声音。
他连忙回到客厅,「陆先生,你叫我有什么事?」
蒋瀛洲看着他身上的粉嫩围裙,又看了看他的脸,神情十分微妙。
「你过来看一下这一段。」陆耘琛伸手递来一叠纸张,明显是改写过的剧本。
江临在一旁坐下,匆匆翻看起来。
改动的内容是从中间开始的,原本在书中分为两条支线的剧情被合并在一起,虽然与原作有出入,但是这样却让剧情更加紧凑了。
他看完那段剧本,不由得吁了口气。
「怎么样。」陆耘琛问道。
江临终于回过神来,思索半晌,才道:「这种改动……很有你的风格。很有趣。」
蒋瀛洲登时笑了,从江临手上将剧本拿了回来,微笑道:「这样说来,我的建议也不坏吧。」
陆耘琛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江临这才发现不对劲,这份剧本不是现在才印出来的,或许是蒋瀛洲预先准备好的;他有一瞬间真以为那是陆耘琛自己写的,但蒋瀛洲的举止神态无一不是在否认这件事。
这点让江临分外不甘心。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成为那个可以跟陆耘琛一起商讨剧情或更改内容的(交往)物件,然而事实是他们之间差距的八岁并不是假的,江临自己都还在读大学,一般人多半很难信任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有相应的能力修改陆耘琛的作品。
对于这点,江临着实是无能为力。
「晚餐差不多要准备好了。」他对陆耘琛说道,「蒋先生是不是……」
「他会留下来用餐。」陆耘琛道,随即转头望向蒋瀛洲,语气平和淡然,「就当作是回报你上次请的那一餐,不必跟我客气。」
江临点了点头,回去厨房。
今天准备的是咖哩饭,除了一大锅用牛肉、洋葱、马铃薯炖煮的咖哩之外,还有简单用酱料拌过的生菜沙拉与切成小块裹了粉油炸过的鸡肉,配上用电锅刚煮好的白饭,不能说是相当丰盛的一餐,但供三人吃饱总是没问题的。
跟预想的一样,晚餐的气氛很僵硬,只有蒋瀛洲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不时试着与陆耘琛搭话,或者称赞他手艺不错。
江临觉得这种情境相当尴尬。
别的不说,光是蒋瀛洲与陆耘琛之间微妙的气氛就让他有些探究的心情,更别说叶钧言曾泄漏过的只字片语,叶钧言明显对蒋瀛洲很有意见,但这种意见不会直接告诉陆耘琛,反而是找上了江临,要江临帮忙注意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其实有不谈这件事的默契,所以陆耘琛所谓的叶钧言知道,大概就只是简单告知而已,并没有深入聊过这件事。
这种古怪的默契让他不禁起了疑心。
「你们在交往吗?」
结束了晚餐,江临正在收拾碗盘时,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镇定道:「蒋先生有兴趣知道答案的话,不如去问陆先生。」
蒋瀛洲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抗拒,甚至还走近了几步,「你是不是很怕我?为什么一直在回避我?」
江临僵了一下,「我没有,那是误会。」
「围裙很漂亮。」蒋瀛洲微笑,「是陆耘琛挑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江临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是啊。」他点了点头,微微扬起唇角,「陆先生在这方面的品味还算主流。」
蒋瀛洲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就被陆耘琛的声音打断了,「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蒋瀛洲回过头,语气轻松,「我之前听说的消息没错,原来你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小男生啊。」
「你该走了。」陆耘琛冷冷道。
蒋瀛洲看了他们一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跟他们道别了。
对方走了之后,屋子里重新陷入沉寂之中。
江临清洗着餐具,等到把用过的厨房打理干净,回到客厅时,他才发现陆耘琛就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发呆。
「陆先生?」他不禁轻轻叫了一声。
对方回过头来,依然安静无声,脸上写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神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目光有些阴暗。
说不出为什么,江临本该直接道别离开,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走到了陆耘琛身边,在对方身侧坐下,犹豫了一下,按住了陆耘琛的手背,微微收紧手指,而后依偎在对方身边。
这不是床伴兼工读生该做的事情,但他却觉得不能在这时离开。不只是不能,也是不想,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放着这样的陆耘琛不管,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耘琛的异状实在太明显了,江临猜不到他们之间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却能模糊地猜到,让陆耘琛露出这副模样的,正是不久离开的那个人。
他想为陆耘琛做些什么,当然,是在对方有需要的前提之下。
江临不会把自己的好意擅自加诸于旁人身上,即使是陆耘琛也不例外,如果陆耘琛不需要,他随时可以起身离开,如果陆耘琛需要,那么不管是沉默的陪伴或利用其他事情转换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