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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莫凉的病房外面不知不觉地睡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被哭声和叹气声唤醒,睁开眼睛,是他刚刚赶到的父母和北京大学的副校长。我想要上去安慰莫叔莫婶,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看着围在一起的众人,所有想要见到他的人都在这里,你莫凉最想见的人在哪里呢?

    柳生兰子。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把柳生兰子给他找回来。

    我跑出医院,打了一辆出租车去科学宫,那张画着巨大抹香鲸的海报刚刚被撤换下来,我找到展览中心秘书处,我说我要找那日本学者夫妇,请马上告诉我他们在哪里。不然我不走,就赖在这里。

    他们把柳生兰子在广州的联系方式写到卡片上给我的时候,被我一把夺过来,我赶到宾馆找到他们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服务员在打扫,我抓住那广东小妹的肩膀问:“住在这里的日本客人呢?”

    她用生硬的普通话回答我:“一个小时之前已经离店回国了。”

    我被失望和疲惫击倒,一下子坐在地上,一秒钟之后我晃晃悠悠地扶着墙站起来,我怎麽能在这里耽搁呢?我得去机场,机场找不到就去日本,天涯海角也得把柳生兰子找回来,她得见见莫凉。她是他心里面的人。

    等电梯的时候,我在走廊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头发蓬乱,形容憔悴,身上是穿了两天的衣服,很多的汗水。我有些饿,头也晕。我闭上眼睛,深呼吸,没有关系。我撑得住。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电梯打开,我因为自己看花了眼睛,柳生兰子居然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看着我也是一愣:“安菲小姐”

    希望 在黑暗中轻轻闪过,我的眼泪涌出来,说话却语无伦次:“柳生老师,去看看莫凉。现在。马上。他在医院里......他还没有醒过来。

    我的运气真好,柳生兰子有文件落在宾馆的保险箱里,回来取的时候被我撞上,赶往医院时,我跟她都坐在后座上,我一直看着她,有点神经质地害怕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突然消失掉。

    我终于把柳生兰子给莫凉带回来。

    可是,所有来看他的人都要被一个冰冷的玻璃隔在加护病房的外面,一窗之隔,两个世界。

    柳生兰子穿着及膝的裙子,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莫凉。我从玻璃的倒影里能看得见她美丽的脸庞,她总是让我自惭形秽,我捊一捊头发,舔一舔干燥的嘴唇,心里想:她应该美丽,因为他英俊,这样才是王子和公主,一个把沉睡中的另一个叫起来。

    医生跟莫叔莫婶交代病情。

    我很累,听得断断续续,他所受的危险的伤在脑血管,他那里原本就有一个血块,被超声震碎了,现在昏迷的直接原因就是颅内出血。

    莫婶痛哭流涕,反复地问:“他怎麽会有血块啊?......他怎麽会有血块啊?.......他一直好好的啊。”

    我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不让自己哭出声。很多问题这样就有了答案,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流鼻血,他为什么会跟我说“我没有时间”。

    原来如此。

    柳生兰子向我点点头,让我过去。我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站在她旁边。

    她看着我,眼睛非常清澈:“安菲小姐执意找到我,让我来看莫凉君,一定是觉得我跟莫凉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实说,是有很多事情在很久以前发生过,也在很久之前结束。

    可是也许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安菲小姐可能不知道。”

    我安静地听她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在日本,研究所里有单杠,同事们在工作之余都喜欢在那里锻炼身体,轻松一下。莫凉君的单杠练得非常好,可是有一次不慎从上面摔下来,头着地。

    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那次真的危险,他甚至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可是莫凉君在几天之后醒过来,身体恢复得非常好。

    我们都以为没事的时候,他开始流鼻血。

    医生在他的颅内检查到肿块。

    这是很大的问题,我们都劝他起码要去做保守治疗,但是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些勇敢的人会突然丧失勇气。莫凉君就是如此。直到离开日本,他都没有接受任何治疗。”柳生兰子看着我,“安菲小姐要不要坐下来,你看上去有点虚弱。”

    我摇头:“请你继续讲给我听。”

    “就在那天,二位去参观展览的那一天,莫凉君告诉我,他打算在这次勘探任务结束后,接受手术。从前连保守的治疗都不愿意做,现在却宁可接受颅内手术,我问他哪里来的勇气,他说,就说因为这个妹妹。”

    “就在那一天,他对我说,他没有时间来恋爱。”我喃喃的说,像是跟柳生兰子讲述,又像是提醒自己。

    “开颅手术,如果顺利,就赢到一个未来;如果出现意外,他也许更愿意你在那之前离开。”她眉目低垂,再抬眼,泪盈于睫,“所以安菲小姐,如果有个人能够把莫凉君唤醒,你说说,她应该是谁呢?”

    我转过身看向病房里的莫凉,泪流满面,在心里喊着:“是我,是我,不过,莫凉,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医生站起来说:“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为莫老师做开颅手术,,但是我们没有这个力量,我建议尽快把他送到上海。”

    副校长说:“请您尽快联络好国内外的专家,转院的事宜我们来安排。医生,”他握住他的手,“请尽力帮忙,医生,帮帮忙,这个年轻人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我送走柳生兰子,自己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发呆。

    走廊的窗子外,海面隐没于夜色,出奇的寂静中隐隐有波涛声。

    我好累好难受,低着头,打个盹,又睡著了。

    我梦见爸爸。

    我们在吃很丰盛的早点,都是他准备的:蛋糕牛奶,豆浆油条茶鸡蛋啊,什麽都有。我的面前是一碗大米粥。我说:“爸爸,你怪不怪妈妈?”

    他说:“怪。”他在扒一个茶鸡蛋,扒完了放在我的碗里,“但是,我等她回来。”

    我边吃鸡蛋边笑起来。

    有人推我的肩膀。

    我睁开眼睛,小班长站在我旁边,拿着两个茶鸡蛋。

    东方出现鱼肚白,我在这里一睡又是一宿。

    我好久没吃东西了,这个时候觉得饥肠辘辘,我接过那两个茶鸡蛋,剥掉皮,狼吞虎咽地几口吃掉。

    小班长说:“俺肥,你也累得很呢?”

    我摇摇头,嘴里都是鸡蛋。

    “莫老师说,你潜水比赛进入了决赛,是真的吗?”

    我抬起头,“今天是几号了?”

    “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一了。”

    今天是决赛的日子啊,我把这事都忘到脑袋后面去了。我站起来,又坐下;再站起来,向电梯间走了好几步,又硬生生地回来。

    小班长看着我:“你放心不下莫老师啊?”

    我说:“嗯。”

    “你不去参加比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