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卢璇的府邸,是前朝王府改建,规格自然大气,傅念君第一次登门,卢拂柔和钱婧华早在二门候着她。
几人打过招呼,钱婧华目光瞥过傅梨华,脸上也有淡淡的不喜。
她也是个聪明人,哪怕亲哥哥钱豫再语焉不详,她也能听出一二端倪,这个傅四娘子,似乎很不安分。
如果说从前在赵家文会上傅梨华所做种种只是小女儿傲气,性子蛮横娇惯,那么如今她竟然丝毫不顾及傅家和钱家的身份,公然觊觎她哥哥的话,她只能说这个小娘子品德已经极其败坏了。
“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钱婧华凑在傅念君耳边低语。
家丑不可外扬,傅念君也没有勇气将傅梨华和傅琨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给钱婧华听,只道:“带她见见世面。”
钱婧华从她的口气也多少能听明白一点,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心道果真如外头所说,傅家什么都好,只是这后宅里的麻烦太多。
她倒是越发觉得傅念君幸好是这个性子,否则这样的妹妹,还有这位妹妹背后的继母,若真是心慈手软之人,她一定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傅念君四周打量一圈,问钱婧华:“我看今日外头的车架牛马很多,卢家大宴宾客?”
钱婧华点点头,“不止是我们,来了许多郎君。”
正文 第292章 贵女
傅念君真是怕听到这“郎君”二字了,在她看来,傅梨华现在就像闻着味儿的苍蝇,一定不能让她看见男人,不然保管要出事。
只是这种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唯一能做的只有回头盯着傅梨华,一刻也不敢放松。
傅梨华如今转了性子,今日的讨好目标显然从钱婧华更换到了卢拂柔,不知道是因为看出来钱婧华与傅念君走得近无法下手,还是觉得差点算计了钱豫,对他的妹妹脸皮没法再厚起来。
卢拂柔的表现也淡淡的,不冷不热,但是傅梨华丝毫不在意,一直扬着甜甜的笑容,十分乖巧。
钱婧华也觉得稀奇。
“上回就想问你了,四娘子同在赵家见的时候变化有些大,说话做事,虽然有些刻意,确实是收敛了。”
她不太惯常评论别人,不过是和傅念君说,也无碍。
傅念君点头,“受人指点了吧。”
钱婧华笑道:“你们府里的高人真不少。”
几人边走边说,一同去了卢拂柔早已准备停当的后院。
今日来了不少贵女,大多数都是前朝勋贵之后。
这些小娘子都有着经久世家出身的高贵和傲气,如今改朝换代了,依然改不了她们的架子。
卢拂柔作为东主,不可能一直陪在傅念君身边,为傅家姐妹介绍的任务自然只能由钱婧华来承担。
只是傅梨华很快就与旁人搭上了话,依然只有傅念君和钱婧华自己说话。
钱婧华为她介绍一个身形高挑纤瘦的小娘子:“那是卢姐姐的族妹,卢七娘子,想不到她竟也来了。”
卢七娘是什么人物,傅念君多少也有耳闻。
卢拂柔与她并无血缘关系,卢七娘乃是那位越国公卢琰的嫡亲孙女,玉川卢氏的嫡长女,玉川卢氏是汴州一带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卢琰更是前朝本朝无人不知的人物。卢拂柔的父亲卢璇是前朝柴氏宗室,只是卢琰的养子,当年靠着卢琰相护才活下来的,因此在地位上,卢拂柔自然不能与卢七娘相提并论。
只是一个赏花宴而已,她竟也出现了。傅念君微微觉得惊奇。
她远远望过去,只觉得那小娘子并不十分殊丽娇艳,皮肤白皙,细长眼睛,眼中自有一派高贵凛然的气度,身边围绕着几位小娘子,却无一人能入她的眼,便是皇室的郡主县主,怕是也没她这份傲气。
傅念君注意到还有一拨三五个小娘子另外站着,似乎与卢七娘等人并不亲近。
当中一位小娘子生得灵巧可人,眼角有一枚小痣,话还没说就眼波流转,很是聪慧的模样,举止仪态优雅漂亮,一看便是从小浸润在礼仪教养之中,傅念君都自愧不如。
钱婧华道:“那位更了不得,河东裴氏的嫡女,裴四娘子,闺名如烟,就是裴氏那一支‘西眷裴’知道吧?”
裴氏是真正的宰相门第,公侯之家,自古就是三晋望族,历代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们更声势显赫的名门巨族了,裴氏在前唐时极盛,曾出过数以百计的宰相,裴氏三支五房,无一不显赫,光西眷裴一支出过的名士,就已让人瞠目了。
傅念君笑道:“我生活在东京,却还不如你远在江南知道得多。”
钱婧华撇嘴,“若非本朝门阀士族势力大大削弱,换做从前,她们这样的出身连看我们一眼也嫌弃。”
这话倒是不错,傅家世代清流,可追根溯源,祖先却不显赫,不过是穷书生靠着科举翻了身,而钱家也曾裂土封王,可到底也是泥腿子老祖宗头破血流和人抢下的地盘,和他们那种从古到今都是贵族的人家还是不可比的。
好在到了本朝,这些士族渐渐如昨日黄花,再也不复从前辉煌了,如今的世道,你再高贵的出身也得认命,除了如卢家、裴家这样的家族,许多家族包括陆家,也都开始另寻门路,因为你敌不过这世道,你架不住那些清贫士子们手握重权,更架不住那些低贱商户坐拥金山银山。
“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傅念君问道。
卢七娘和裴四娘在东京城里并不十分出名,并非是她们不够出众,是她们嫌东京城配不上她们而已。在她们看来,如今的东京,尽是庶民,充满了“庶民的味道”,她们从小向往的就是祖辈们口中曾经那些衣帽风流的日子,出行必是高高在上,鲜花铺路,庶民见了跪拜,朝臣见了施礼,无人敢忽视她们血统上的高贵。
而如今这东京城的繁华,在她们看来,只是新贵暴发户碾压了她们世家尊严的象征,这无疑是一种耻辱。
她们自然不喜欢待在东京。
钱婧华想了想,脸色有些惆怅:
“女子一辈子,都是要嫁人的。”
傅念君明白了,卢七娘和裴四娘都到年纪了。
婚姻的迫切让她们愿意暂时放下高贵的身份重新回到东京。
毕竟这时节,许多青年才俊蜂拥而来,可供她们的家族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