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接一出的,什么戏都没这样精彩。
宁老夫人捻着佛珠,只感叹一声:“若是前头那位大夫人还在,哪里能闹出来这许多事。”
妻贤夫祸少。
现在的傅琨,身居高位,每日里殚精竭虑,朝堂上时时要留意着那些个想把他拉下来取而代之的人,可是这般境况,后院还起火,自己的妻子和老丈母娘如此不消停,他甚至还要亲自出面料理后宅之事。
人人都说傅家大夫人贤惠能干,她却早不这么觉得,真正的贤惠能干可不是管些银米就算了的,傅家这样的人家,一步踏错,一念之间,就是刀山剑雨的等着。
如今那位,可完全不能和先前那位比啊。
宁老夫人感慨着对傅秋华道:“五姐,往后大房那里,你得少去凑凑,那房里都是糊涂人,往后还不知会遭什么灾呢。”
傅秋华点点头,“我晓得了。我本来与四姐就不甚热络。”
比起来,她更喜欢大娘子傅允华,她总觉得傅家最有出息的小娘子,应该是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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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和傅家的事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沸沸扬扬传了两天,李夫人、方老夫人和姚氏被传了多少闲话他们自己都无暇顾及。
比起来,邠国长公主对杜家的手段更加让人感兴趣。
长公主当日就进宫向徐太后哭诉,声泪俱下,把杜淮和李夫人的恶毒夸大了十倍,顺便还提了助纣为虐的蒋夫人几句,总之她是天下第一委屈。
徐太后被她说得头晕,又召了东平和寿春两位郡王来问话。
周毓琛和周毓白也没有隐瞒,至于天宁节那日到底是不是齐昭若打了杜淮,是不是杜淮害了齐昭若堕马,不用他们来说,长公主一口咬定的,那就是真相。
徐太后溺爱女儿,当即就拉了儿子开始哭诉,皇帝被缠得没办法,第二天就把杜判官留在了禁中。
算起来这不是朝堂大事,只是皇家与杜家的纠葛,御史们能参也就参一个长公主规矩不严,有失身份。
可到底天家也是常人,自己受了委屈不找老娘哭诉还能找谁呢?
礼法上不对,可情理上也能体谅,齐昭若现在都还在西京养伤,这就立刻能叫御史们闭嘴了。
可杜判官夫妻到底是明白人,扈大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他的家人也都打点妥当,确凿的证据长公主还真的拿不出来,能够找到的一些蛛丝马迹,也无法作为杜淮蓄意谋害齐昭若的有力佐证。
长公主便换了个方式,她告李夫人诓骗自己,藐视天家威严。
对于外命妇的处置,皇后舒娘娘和徐太后就能做主,李夫人的诰命被夺,并被懿旨申斥,在家庙静思己过一年,不得外出半步。
而杜判官和杜淮父子,也被皇帝顺理成章地下了一道旨意,家风不正,治内不严,杜判官被夺了半年俸禄,杜淮被勒令停学思过。
这样的惩罚不重,也不算轻,长公主稍稍出了一口恶气,杜判官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治李夫人的罪,总比治杜淮的罪来得好。
邠国长公主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傅念君觉得她是因为本身就很闲,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能被她针对的目标,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杜家接下去一段时间的大小麻烦应该不会少。
杜判官父子现在松口气有点太早。
而“助纣为虐”的蒋夫人,这几日几乎天天以泪洗面,生怕宫里一道圣旨过来要罚她回老家,她只能天天揪着儿子的袖子哭诉。
崔涵之不胜其烦,而崔郎中也又一次深切见识到了自己夫人的愚蠢。
可是骂也骂了,他难不成真把她休回家去?
蒋夫人没有诰命,因此倒也省得长公主来针对她了,只要她缩着尾巴再也别想着做桩大事,想必一时半会儿长公主不会这么自降身份来难为她。
崔涵之如今反而上傅家的门倒是勤快了些,丹徒镇上崔家老夫人运了几大车时兴鲜货过来,送给傅家过冬,崔涵之亲自送去傅家。
他对于傅家的歉意是真的,请求原谅的态度也是真。
而与此相对的,傅琨和傅渊接待他的客气也是真的。
只是没有把他当作未来女婿和妹夫罢了。
傅家四娘子傅梨华要和杜家退亲,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傅琨这两个女儿,不能在连续地在这个秋天退亲,因此和崔家的亲事,只能先就这么放着。
而傅念君,除了偶尔瘸着腿在府里走一走,能够不出门就尽量躲着不出门,说是冬日来了,受伤的膝盖受不得寒。
在那样冷的青石板上跪了这么久,怕是会落下病根。
说来也实在有些可怜,府里下人们不由对她多了两分同情,直念叨方老夫人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正文 第58章 毕竟是舅舅
傅念君借口腿伤在府里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出门。
时序很快进入冬季,今年的腊梅开得早了些。
傅念君一大清早就裹着大氅去院子里摘梅花。
“娘子为什么不多睡些时辰……”
芳竹一边点着脚够枝丫上的腊梅一边说着话。
往年冬日,娘子都习惯晚起。
傅念君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她脑子里很多事情在转。
齐昭若在西京待了一个多月,邠国长公主送他过去休养,听说是因为万寿观的张天师近些日子在西京讲道。
长公主依然不放弃让儿子找回记忆的想法,神仙佛祖,只要是有用的,她都愿意信。
现在的齐昭若,到底是不是三十年后的周毓白,她到底无从证实。
傅念君把手里攒花的小篮往手臂上提了提。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困扰着她。
关于傅渊。
他在长公主上门寻衅那一天帮了自己一把,说到底她欠了他一个人情,虽然人家也没有要逼着她还的意思,可是傅念君记着的那件事总是冒出来,让她觉得什么都不做又太别扭。
现在是成泰二十八年,傅琨的危机还未到来,但是很快的,成泰二十九年,傅相公的长子会发生一件大事。
这件事,几乎将一个前程似锦的少年郎君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