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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失云渐没有做声。

    两人顺着相连的回廊爬到马厩的房顶,王浮估摸了一下房梁到马槽的高度,小心翼翼跳进墙角的草堆里,站起身,拍拍袍袖,“好俊的马,正好便宜我们了。”

    执失云渐拦住王浮,解下缰绳,随手拔下玉冠上的一根玉簪,手腕一沉,把尖锐的部分刺进骏马身体。

    骏马扬起前蹄,发出痛苦的嘶鸣,撞破木门,冲出马厩。

    前院的人刚好找到房间,房里已经空无一人,这时后院陡然响起马嘶和仆役的惊叫,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哑声道:“他们从马厩走了!快追上去!”

    纷杂的脚步声朝马厩围拢,眼见无处可逃,王浮急得跳脚,心跳如鼓,神色焦灼,“你发什么疯?”

    执失云渐不语,接连放走四匹马后,一把按住王浮的脑袋,拎着人藏进草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七八个人冲进马厩,“他们抢走我们的马跑了。”

    一人冷声问:“往哪个方向走的?”

    驿将指着北方,战战兢兢道:“京兆府的方向。”

    王浮躲在满是腥臊恶臭的草料里,屏气凝神,不止呼吸,连心跳仿佛都停滞了。

    “走!”

    随着一声呼喝,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松了口气,想起身,思及那碗羊肉汤,没敢动,依旧老老实实趴在草堆下面。

    果然,脚步声去而复返,一人朗声道:“都搜过了,驿站没人。”

    一人狞笑着道:“那执失将军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武人,王御史心高气傲,一肚子风花雪月,我们已经追上他们,他们逃不了多远的!”

    这回一直等到脚步声消失了足足一刻钟后,王浮才扯扯执失云渐的衣袖,“他们找到惊马,肯定会再回来的,我们是不是要绕道?”

    执失云渐眉头紧皱,“不,我们必须尽早赶回京兆府。”

    可去往京兆府的路上必定埋伏了千军万马,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贸然往北,无异于以卵击石。

    “走丰水。”执失云渐沉吟片刻,沉声问王浮,“你会不会凫水?”

    王浮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会和不会有什么区别?不能因为我耽误执失将军的大事,就走丰水吧。”

    两人商议好章程,偷偷摸到仆役房,打晕两个烧煮热水的仆役,换上他们的衣裳。

    刚好到了吃饭的时候,厨工抬着几只大木桶过来送饭。干杂活的仆役们一拥而上,争抢捞桶底的汤骨头,比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

    执失云渐心黑手狠,故意踩伤一个仆役的脚趾头,然后把他推到另一个仆役身上,怂恿两人厮打。

    拉架的拉架,吃饭的吃饭,看热闹的看热闹,抢羊骨的抢羊骨,闹成一团。

    趁着混乱,执失云渐和王浮悄悄离开驿站。

    刚才两人换装前,已经偷偷放出两匹健马,这会儿正好一人一匹,跨上马鞍,绕道西北方向,勒马狂奔。

    走了三个时辰,王浮累得气喘吁吁,座下的骏马也渐渐现出疲态,远远看到一条蜿蜒盘旋的大河出现在群山脚下,他面露惊喜之色,“到了!”

    迫不及待往前奔去。

    执失云渐勒一下缰绳,迫使狂奔的健马放慢速度,“等等。”

    王浮已经对执失云渐心服口服,不敢莽撞,闻言立刻收紧缰绳。

    “前面山头有埋伏。”执失云渐夹一下马腹,催动健马原地打了个转儿,灰褐色眸子逡巡一圈,“有二十多个人。”

    他的手落在刀柄上,手指仍然没法合拢,但勉强能握紧横刀。

    “我去引开他们。”王浮忽然引马上前,笑了笑,缓缓道,“我是圣人钦点的巡察,他们不敢伤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多更一点的,但是被提醒前文涉及到部分敏感内容,需要小小修改一下,得先修一下文,这几天会频繁出现伪更现象,大家记住一天只有一更,23点更新,其他时间都是在修改哈~

    另外,梨杨县是杜撰出来的地名。

    第63章 六十三

    细密如蛛网的雨丝落在眼睫上, 眼前的景象泅湿一片。

    王浮眨眨眼睛,抹去脸上的水珠, 喉头滚动,心口剧烈跳动。

    他还没有看到武皇后自食其果, 没有为王氏一族报仇雪恨, 怎么舍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荒郊野外!可他是朝廷命官,是堂堂御史,不能贪生怕死,堕了太原王氏儿郎的名声。

    国事为先,至少他死得其所, 比因为废王后而遭到牵连、无辜死在流放之地的阿耶要强。

    他咽了口唾沫, 手腕微微发抖, 几乎握不稳缰绳,“执失, 我幼弟王洵性情执拗, 这几年瞧着长进了不少,其实比以前更倔了。我若不在了, 武承嗣和武三思肯定会想方设法为难他,还望你看在我的情面上, 帮他一把。”

    执失云渐瞟一眼王浮, 灰褐色眸子淡然沉静,松开缰绳,面无表情道:“你的弟弟,你自己照顾。”

    王浮气得金星直冒, 脑袋一阵眩晕,他都做好牺牲自己保全执失云渐的准备了,这家伙竟然如此冷血无情,连将死之人的遗言都不愿应承,他不知道天大地大,死者为大的道理吗!

    愤怒冲淡了恐惧,他转过脸,五官扭曲,直勾勾地瞪着执失云渐,咬牙切齿,“你就不能让我死得心甘情愿一点吗?”

    执失云渐愣了一下,似乎诧异于王浮突如其来的愤恨,过了半晌,轻声道:“王御史说笑了,你不会死在这里。”

    他抽出横刀,强忍着虎口处撕心裂肺的痛感,刀削似的面孔在雨中透出摄人的威压,“我拼尽全力的话,或许还能挡住他们,王御史留下,不过是白白枉送命罢了。”

    王浮张了张嘴,想分辩几句,低头看看自己白皙的手掌,再看一眼执失云渐伤痕累累的手背,没有吭声。

    他手无寸铁,确实支撑不了多久,对方想杀掉他,就好像砍瓜切菜一样,易如反掌。他能拖延的时间有限。

    “逆着河流方向往北十里,有一处村落,村口有家逆旅,看店的人是国公府的老仆。”执失云渐握紧横刀,双目平视前方,脸上腾起凛然杀气,“找到他,你就安全了。”

    王浮呼吸急促,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