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衬得色彩斑斓。
巨幅的海报上下左右的挂着,唯恐别人不知道今天有大角儿来此。
里面,巨大的戏台下,两层的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周围过道都站满了人,一楼的大多穿着普通,短衫马褂,或是不伦不类的搭配,有些还带着瓜皮帽,几乎都是中老年男性,他们或是磕着瓜子,或是捧着茶杯,交头接耳,时而对着戏台上翘首探看。
二楼则安静的多,全都是穿着正式的男女,老中青年都有,男的大多西装和马褂全套,女的大多穿着晚礼服或是旗袍。
穿着西式的自然是与这个场景不大搭,但明显大家都不在意,他们就是不是真心来看戏的,比如大哥就往一边去和一个青年端着酒杯低声说着话。
黎嘉骏本来被扔到一群女伴里,当她发现听到耳朵里的所谓名店的名字好像都曾经出现在她所用东西的包装盒上,可是却完全说不出好坏特点来,于是连编都编不出来时,只能默默的闭了嘴。在那群女人围着她把她身上从头到尾的穿用都羡慕嫉妒恨的点评了一番后,终于得以喘口气脱离出来。
她算是听出来了,来的女伴成分很复杂,可是小圈子也很明显,老婆一群,情妇一群,女儿一群,女喷油一群再就是凑数的一群。
妹妹群因为是少数,而且身份稍微高贵一点,和老婆群女儿群按脸熟程度分拨,黎嘉骏却因为跟谁都不熟,不幸被饥渴的情妇群抓住聊了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跑开去,加入哪儿已经迟了。
她干脆往大哥那儿凑近点防丢,手里拿着果汁靠着栏杆认真等戏开场。
“不聊了?”大哥趁着换酒的时候,过来问了一句。
“聊不起。”黎嘉骏撇了他一眼,“哥,你要是喝多了,回去嫂子要揍我的。”
“那干我何事?”大哥笑。
“然后她就教砖儿绣花。”
“……”
“我就教砖儿织毛衣。”黎嘉骏吃吃笑。
大哥给了她一个暴栗,铁青着脸走开了。
嘀嘀哩嘀哩,戏开场了,主角还没出,楼下已经轰然叫好,满场喝彩,人人形似疯狂,隔着一道门而已,她就仿佛回到了沈阳的四海茶馆,底下的男人们满身北方汉子雄壮豪迈的感觉。
其实就是看场戏罢了……才怪!
这可是,梅兰芳的场子!
黎嘉骏这么想着,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她以一个戏迷的身份醒来至今,还没听过这位伶界大咖的戏,这样的穿越人生简直就是残缺的!
谁成想,今天就被大哥那么随便一提溜,她就这么突然的撞着了!要知道,细细回想了一下,民国那么多名人,她唯一一个确切看过个人传记电影的,就只有黎明演的梅!兰!芳!了!
就算不是戏迷,刷一下民国全民男神也好啊,民国四男神,她看到两个了,再看俩,她就能召唤龙神了!
今日梅兰芳唱的时他众多名作之一《木兰从军》,这是他唯一一部一人分饰两种角儿的戏,他既要唱旦角,又要反串小生。经历过时光淬炼的他,技艺已经臻至化境,从唱功到身段都无懈可击,女装婀娜婉约,男装英姿飒爽,转换间游刃有余,唱作俱佳,长枪舞花,看得全场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宛如梦境。
绚丽的镁光灯下,美人儿的一颦一笑都在光影间流转生辉,迤逦的唱段却铿锵清脆:“孩儿自幼承父训,忠勇报国记在心。此一去心细胆壮多谨慎,我乔装改扮不露形。”
伪戏迷黎嘉骏才刚进化到听得懂歌词,勉强能分辨好坏的地步,听到此处不知怎的心里一震,越发入神的听起来。
“平日里父教儿勤习本领,平日里爹教儿要壮志凌云。今日里国土沦亡袖手不问,老爹爹这文韬武略你教儿作甚?你教儿作甚?”
“今日里国土沦亡袖手不问……”黎嘉骏低低的重复着,她当然没有那般曲折的曲调,只是默默回味着,眼眶忽然发热起来。
“听哭了?”大哥靠在栏杆边,抿了口酒,微笑,“看来还是很喜欢啊。”
黎嘉骏吸了吸鼻子,没空搭理,继续听着。
一个长长的尾音中,场面一时寂静,大哥忽然道:“对了,去天津那事儿,我们给你驳了,那儿形势不明,你去太危险。”
黎嘉骏听到了,但没做声儿,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流下泪来,还一边低声重复着梅兰芳的唱词。
“恨只恨突厥贼兴兵,锦绣山河染血腥。”
“恨只恨突厥贼兴兵,锦绣山河染血腥。”
“桑折麦倒乡里蹂躏,烧杀掳掠田舍化灰尘。”
“桑折麦倒乡里蹂躏,烧杀掳掠田舍化灰尘。”
“狼子野心从来狠,乘铁骑入都门,国土覆灭,覆巢之下卵难存。”
“……入都门,国土覆灭,覆巢之下卵难存……”
她抹了把眼睛,泪水还是哗啦啦的流着,她转过头,通红的兔子眼望向大哥,哑声道:“你刚才说啥?”
大哥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口喝光了酒,在一片叫好声中,低声道:“罢了,随你吧。”
热烈的灯光旋转向全场,浓郁的红色刷过一楼后又刷向二楼,把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的脸如染血,笑容扭曲。
这一刻,现世被慷慨的伶音揭开了浮华的面纱,露出了一张,狰狞无比的脸。
第四卷:守国土血肉城墙
第87章 到宛平去
黎嘉骏是给自己准备了充分的过渡时间的,她原打算六月中就到天津,报个道后去北平转转,侦查一下地形,谋划一下撤退路线,回头就可以去围观卢沟桥了。
可是,现世报为什么来得那么快!
家里可能一直在谋划拦着她北上,结果还没什么动作呢,大哥就杀出来给她作保,正当她感激涕零的准备上路时,大哥却有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过完砖儿的生日再走。
……泪流满面。
砖儿生日几号?农历五月廿六,换算过来都七月四号了!
就算只过公历的六月二十九吧,那也忒迟了!
就当她当晚出发吧,赶晚上的火车,到了南京坐轮渡,到了对面再坐到天津的车,就算她不在天津停留,直接死皮赖脸上北平……
少说四天过去了……到了可以直接掏刀子上了……想想就不好了。
生日会全程黎嘉骏都是含泪度过的,看着砖儿无忧无虑的笑脸,看他被黎老爹揪着耳朵例行进行‘你姑害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