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的比较尚未结束,内心仍如一团乱麻,又收到苏夜再度击败元十三限的消息。他一直贪图元十三限身怀的三大绝学,不止一次筹备害人夺宝的计划,谁知苏夜抢先一步,把他衬的好像一个笑话。这下子,天平上起码多了一千斤重量,砰的一声落往雷纯的方向。
他决定帮助雷纯,也帮助六分半堂。此时面对苏夜深邃幽微的眼光,他的决心也不肯动摇。一刹那的愣神之后,他恰如其分地苦笑起来,脸上无奈之情一览无遗。他说:“果然啥事都瞒不过你。”
苏夜笑道:“过奖了。”
方应看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多心爱嫉妒的女子,所以我应当实话实说。”
苏夜再一次笑道:“过奖了。”
方应看道:“在我看来,雷损有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儿,实在是他的运气。狄飞惊能力或者高出一筹,但雷损对他的信任,想来是比不过雷纯的。”
他说到这里,忽地长叹一声,诚恳地道:“可惜的是,她体弱不能习武,纵有天大本领,也难以与你相争。何况六分半堂已是元气大伤,各地堂主、香主见风使舵,接二连三离弃雷损。她想整顿这间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屋子,真是难于上青天。”
苏夜听他兜来绕去,说的始终是她已经知道的内容,不由微微一笑,简短地问道:“然后呢?”
方应看来拜访她时,总能喝到最上等的热茶。水云斋里很暖,却暖不过微烫的茶水。茶香袅袅,杯口冒出的白雾也是盘旋缭绕,一直攀升到与方应看下巴齐平的地方,才往四面八方消散。
在这团小小的人工雾气里,他的声音竟也给人虚无缥缈的感觉。他缓缓地、充满同情地说:“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雷损受伤过后,伤势时好时坏,若不借助外力,恐怕没有希望痊愈。可历数当今武林人物,能帮他的人寥寥无几,这些人……也未必愿意插手黑道纷争。”
苏夜跟着他叹了口气,笑道:“说的不错。像关七和元十三限那等人物,出了岔子都无法自行解决。他雷损凭啥是例外?”
方应看道:“他确实不是例外,他已在考虑投降的事。”
苏夜诧异道:“投降?向我?”
方应看哈哈一笑,反问道:“不然还能是向我吗?横竖他曾做过雷震雷的副手,也曾对关七卑躬屈膝了一阵子,现在多一个五湖龙王,又有啥值得惊讶的?”
苏夜失笑道:“你若想帮他说情,那可是选错了例子。雷震雷早就被他害死了,关七的妹子嫁了他,如今下落不明。你说,你要是我,你敢接受他的投降吗?”
方应看柔声道:“我不是你,我不知道。我只是把他的意思转述给你。你向来喜欢化干戈为玉帛,能不动武便不动武,何妨考虑一下这个可能?另外他并未打定主意,更不会立即派人送来降书。说不定他也觉得这是个糟糕的主意,决定顽抗到底呢?”
苏夜笑道:“好。我知道他的难处,我会好好考虑。”
方应看不再谈论雷损,拿起手边茶杯,看了看又放下,若无其事地问道:“说起来,你有没有关七的下落?”
☆、第五百四十章
他面带微笑,语气轻松而随意,全然不着痕迹,仿佛当真是突然想起这件事,随便问一问。但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和苏夜简直是心有灵犀,内心均百转千回,宛如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两人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关七负伤逃走后,他作为一名合格的野心家,立即布置人马,竭尽全力寻找这位神志不清的不世战神。由于上天总是眷顾他这种人,这一次,他又成功了。他抢在其他人前面,率先找到关七,命张烈心、张铁树兄弟故技重施,牢靠地控制住他,断绝他接触外人的所有途径。
从那时起,已过去约莫大半年时间。关七一直被他藏在京城某个地方,沉沉昏睡着,等待被他下令唤醒的一天。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要做的仅是沉住气,耐心等候,因为那一天绝不会太远。
他之所以这样做,其一是为了利用关七,其二……显然还是为了利用关七。关七固然难以掌控,但运用得宜的话,效果也将难以预测,远胜雷媚等人。哪怕他用不上他,也不会让他落到其他人手中。
此外,方应看地位显赫,来历不凡,有办法打听到许多秘密。他是世上屈指可数的知情人之一,深知雷损、雷纯、关七、小白之间的关系。他想影响关七的情绪,操纵他头脑的混乱程度,堪称易如反掌。
再一次的,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把嘴紧紧闭住,摆出超然物外的态度,一边观察京城诸多势力,享受胸有成竹的感觉,一边斟酌唤醒关七,闹一场大乱子的机会。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在他无知无觉之时,关七居然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留下一座空空荡荡的宅院。当时,张氏兄弟犹如身在梦中,在宅子里转了三圈,才敢确定这一惊人事实,又商量了起码一刻钟,才敢回去禀报他方应看。
方应看这一惊,几乎比得上在遇仙楼里直窜大梁。关七乃是他深藏不露的王牌,对抗五湖龙王的武器之一,结果尚未打出去,就变成了一张白纸。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充满恼恨与惊讶,只想找到始作俑者,不惜代价地计较这个问题。
关七消失,有且仅有两个可能。若非他自行解开枷锁,飘然远去,就是被人带走。由于这场失踪发生得太离奇,方应看从未找到过任何证据。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惊怒交加了一阵子,心情逐渐平复的同时,开始毫无根据怀疑苏夜,认为她八成就是幕后主使者。
然后他发现,自己竟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尴尬处境,疑心再深也是无用。倘若是她亲自出手,偷走关七,事情必然做得干净利落,绝无把柄。他再怎么旁敲侧击,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收买十二连环坞的内奸卧底,同样问不出龙王本人的动作。
另外,他必须解决一个疑问——她怎么知道关七在他手上,怎么知道他藏匿关七的地点?有人通风报信吗?是不是张氏兄弟起了一人事二主的心思?
只要这个疑问仍是疑问,他就不可能向她兴师问罪,何况他仍要考虑其他嫌疑人。万一他立誓报复十二连环坞,大动干戈过后,蓦然发觉他弄错了,其实是六分半堂的人带走了关七,当场就会沦为京城下一个大笑话。
他想来想去,心知别无选择,便在会面期间,直截了当地问出口,希望能察觉对方言语中的不实之处。
他目光射向苏夜,但见苏夜秀眉一扬,面露诧异之色,神情竟比他还要自然。她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