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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投奔聂天还,就说桓玄以上宾之礼相待,他要为桓玄报仇。我会遣人通知谯公,要他把高手调来建康。屈、卫、哈三位也要来,以免重蹈覆辙。”

    所谓重蹈覆辙,意思便是魔门下一个人选,不应死在那个神出鬼没的小女孩手中。李淑庄刚刚轻松了一瞬,此时再度蹙眉,摇头道:“三老固然修为深厚,却不一定能成功杀她。若论武功,竺法庆已足够惊人了。”

    慕清流终于转过身,面对着她。他的眼睛非常明亮,其中蕴含同情与抚慰的意味。他微微一笑,淡然道:“鬼影已前往大漠,尝试联络秘人。向雨田现身之前,我们什么都不要做。”

    ☆、第五百零六章

    这既是慕清流的想法,也是魔门绝大多数人的共识。

    对苏夜而言,他们一个个找她算账,等同于排队一个个送上人头。要看明白这一点,不需要多么睿智通透的眼光。即使是愿意牺牲的人,也不会愿意白白送命。

    除此之外,慕清流亦预料到她去而复返。他当然不知道,她身上存在时间限制,将被迫进入狂暴模式。但他从不低估对手,也不用乐观的态度看待敌人。魔门不做任何事情,不代表她也一样。

    司马曜之死掀起的风暴,比桓玄之死更甚。司马道子心急如焚,急于灭口曼妙夫人,不惜大动干戈,追击投奔两湖帮的她。一场恶战中,楚无瑕临阵立功,以精湛剑术成功杀死曼妙,解决了这个巨大的麻烦。但与此同时,司马元显遭燕飞等人突袭,落进他们手里,成为毫无反抗能力的阶下囚。

    燕飞冒险行动,自然是为了边荒集和刘裕。刘裕需要向司马道子展现诚意,亲口说服他,打消其斩草除根的心理,令他暂时搁置对边荒集的野心。为了活命,他还得竭力否认谢玄曾对他青眼有加,更不敢承认谢玄希望他做北府兵的继承人。

    在充满疑虑目光的建康,他至少需要一线喘息之机,一张不想置他于死地的面孔。否则,哪怕是目光十分短浅的刘牢之,亦可轻而易举将他推进险境。

    他们成功了,成功地说动了司马道子,让他相信刘裕仅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不可能威胁他分化、并吞北府兵的计划,用不着劳他大驾,苦心孤诣地对付一个小小偏将。燕飞亦代表江文清、屠奉三等人,答应与司马道子交易来往,换取双赢局面。

    苏夜找到刘裕,打听近期消息时,恰好得知任青媞见风使舵,离弃了他,不再认为他有“天子之相”,转而投靠聂天还。刘裕见她不再缠着自己,难免有点怅然若失。但他也受够了她的反复无常,诡计多端,心想她去投靠别人,正好免去他被她祸害的糟糕命运。

    这个时候,他已十分信任苏夜。两人还没谈上多久,他便情不自禁,把有关王淡真的苦水一吐为快,一方面是为了倾诉,一方面是为了听听她的意见。

    高门寒门之间,沟壑大到无法消除。所谓的努力、奋斗,压根抵消不了高高在上的眼光。王恭能接受把女儿送给桓玄做妾,却无法接受刘裕明媒正娶她当妻子,哪怕刘裕并非真正的乡野草民。王淡真逃过一劫,还有更多劫数在前方等待。

    谢玄逝世越久,给王恭的忠告便越没有效果。他早已忘记谢玄陈述的种种利害,一心想重启王、殷两族的婚事,为女儿觅得乘龙快婿,也为自己找到强而有力的盟友。

    此事极大影响了刘裕的心情,使他郁郁寡欢,恨不得埋首于“大事”堆里,忘掉这些烦恼。然而他正受打压,又有什么大事会交给他去做?

    苏夜之前从未挂心类似事情,听刘裕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席话,方知他还有这么一出戏码,不由佩服他尚未闯出一片天地,便去和王淡真谈情说爱的勇气。

    勇气乃是极为珍贵的东西,却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以刘裕一人之力,跨越不了天堑般的鸿沟。

    她杀了桓玄,已经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可接下来的麻烦,远非她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她和谢玄想法一样,都认为要么刘裕当上南朝之主,用九五之尊的身份慑服名门,要么抛弃一切,不顾后果地和王淡真私奔,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不过,她仍隐瞒了一些话,不想面对面地告诉刘裕。刘裕还年轻,她不却像她的外貌那么天真。在探听建康城中动向的时候,她心里已有些许成见。

    她深知司马道子那种人,会在眼下的局势中,作出什么样的事。王恭折腰服输还好,倘若不肯,便会面对司马道子无孔不入的攻势,直到人死如灯灭为止。而且,司马道子应不至于自己出手,只会寻找一个替罪羊,帮他做这桩惹众怒的恶行。

    这件事有可能发生,也有可能不发生,说出口,便有冷血之嫌,何况她和刘裕的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他只能寄希望于上天的意志。一旦王恭死在缔结婚约前,数年之内,王淡真便没了出嫁的理由。

    刘裕究竟作何想法,她并不真正清楚。但他一再体会高门寒门的天壤之别,心中的愤懑只会愈演愈烈。万一他不能在这条路上走到头,不但辜负了谢玄的期待,更会失去和王淡真续缘的唯一机会。如果一个人的成功需要动力,那他的动力真是足到不能再足。

    苏夜感慨过后,和他、和燕飞、和屠奉三分手,打算独自行动。迄今为止,她尚未对他们说出魔门之事,只因燕飞不知向雨田是魔门中人。也许到她离开的那一天,她会把来龙去脉告诉他们,要他们多加小心。但现在,她只想单独解决相关问题。

    她已等了足够久的日子。她来到李淑庄的江湖地时,离最终期限仅剩十五天。若非她想以全盛状态面对魔门高手,回到建康的时间还会更早。时间如此紧迫,她却未能见到向雨田,亦未开始打听鬼影。她并不紧张或焦急,却毋庸置疑地认为,应当尽早行动,以免后悔莫及。

    她对了,也错了。

    淮月楼上,宫灯高高挑起,射出柔和的光芒,照着如织游人。但凡李淑庄在楼里,客人便会络绎不绝地登门求见。但是,没有几个人会在深更半夜,不经她允可,大煞风景地在江湖地外徘徊,试图一睹佳人玉容。

    由于环境较为宁谧安静,缺少扰人的谈笑声、觥筹交错声,苏夜察觉乾归的那一刻,察觉得十分容易,也十分意外。

    她还以为,他是负责江湖地安危的护卫之一,专门保护李淑庄,却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乾归竟是在等她,专门在深夜等候她,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特意前来阻止她一样。

    她看到乾归,乾归没看见她。换句话说,她在乾归的心灵里,并非一个值得注意的活物。若她愿意,可以随便掠到他背后,向他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可她当然不会这么做。

    她先瞟了一眼秦淮河的滟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