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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充当监视其他帮会的眼线,我们都知道个七七八八。”

    苏夜审视了他一会儿,突然阴沉地笑笑,转头笑道:“杨总管,你听,倘若人人都和顾兄一样准备充分,有问必答,我们的日子定会好过很多。”

    杨无邪报之以苦笑,无意插嘴。不过,他同样诧异于顾铁三的举动。在他记忆里,顾铁三是蔡京的贴身侍卫,没过多久,忽地变成了对元十三限杀之而后快的复仇者。两个角色变化之大,令他不敢轻易说出“相信”二字。

    然而顾铁三所言均为事实。元十三限受伤发狂,是谁都没能想到的意外。因此,他一手掌握的情报百分之百是真实的,其中绝不掺假。即使他脱离了太师府,蔡党爪牙们的身份不至于大变,他也具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除此之外,她本就想杀元十三限,近期不动手,以后也要杀。顾铁三忐忑投诚,无非是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

    她和杨无邪搭完话,把头扭了回来,颔首道:“好吧,你可以留下,但你得做点工作。”

    如今的金风细雨楼,的确是个安全的遮风挡雨场所。元十三限无功而返,米苍穹弃棍而走,雷纯躺了整整一个月才真正痊愈。他们的遭遇影响了亲近之人的决定,一时间,谁都不想第一个招惹风雨楼,都眼巴巴等着别人先上。可惜京中没有这等傻子,所以动荡过后,接踵而来的是一段罕见的平静时期。

    顾铁三说干就干,怀着满腔怨愤,把他知道的一切都滔滔不绝倒了出去,足足写了十大张纸。

    他卖了起码几十人,亦道破蔡府后宅的暗流,历数蔡京疼爱哪个儿子女儿,对哪一位寄予厚望。幸好他列出的名单里,大多是普通小门小派,譬如“刀剑书生”林大史、“猫魔”鲁雪夫。人数虽多,却不至于惊心怵目。有时苏夜看见他写出的名字,才记起江湖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批人马一部分遵令进京,一部分滞留在外。风雨楼不必先行动手,平日里只需着意提防他们,遇到适合下手的时机,再出手不迟。

    当天晚上,苏夜坐在白楼里面,一份一份拆阅各分舵的飞鸽传书。她事先叫人打扫清理留白轩,米分刷墙壁,更换家具,直接搬了进去。由于青楼的施工尚未结束,她一向在这里办事,而苏梦枕也一样。

    风雨楼总舵大局已定,分舵却刚开始震荡不安。有些被白愁飞换上的舵主见势不妙,索性投靠了官府,或是倒向六分半堂,或是半夜梦见黑影登门,赶快把担子一扔,自此销声匿迹。剩下的人纷纷寄信进京,送来分舵人员名单,各处商铺、油坊、农田的统计账本,以证明自己未被收买,同时请苏公子给出指示,告诉他们如何夺回失去的地盘。

    苏夜将信件依次拆开,耐心读完每一个字。如果需要回复,她就先和苏梦枕商讨,再自行书写回信。她写第一封信时,苏梦枕赫然发现,她写出的字迹竟和他的完全相同!

    他意外之至,却从来不问,看完回信内容,便点点头叫人送出去。他始终平静,平和,神情平淡的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但他心里,时时翻涌着压制不住的纷乱浪潮。

    苏夜办事,他翻看并二次确认她办完的事。他们两人很少说话,更少谈及与公事无关的问题。可是今晚,他将顾铁三给的一叠纸浏览完毕,啪的一声放到旁边,蓦地忍不下冲动,问道:“你为啥不开心?”

    苏夜头都不抬,随口道:“从来没有过不开心。”

    ☆、第三百六十六章

    苏梦枕沉默了一会儿,似是被她堵了回去。正当她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他忽然坚持说道:“不对,你有。”

    苏夜蓦地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除了苏梦枕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在意过她的情绪。她心情低落时,极其容易影响别人,让人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庞大压力,所以其他人躲着她走还嫌来不及,不会明知老虎发怒,偏要上去捋一把虎须。

    她希望保持一个公事公办的距离。但是,苏梦枕简单而笃定地说了两句话,又使她心里生出一点暖意,重新燃起与他深谈的渴望。

    她叹了口气,把笔挂回笔架上,边挂边说:“我没有不开心,我在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我不可能不开心。我只是……经常焦虑不安。”

    苏梦枕应该耐心等待,要不然捧哏般反问一句“为什么”。可惜的是,他从来不走寻常路。这时候,他再度说出四个字,轻轻点破了她最大的隐忧,“因为雷纯?”

    苏夜目光闪烁不定,明明只映照出桌上的两盏灯,却像有万千寒星藏在她眼睛里。她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尴尬,立刻承认道:“因为雷纯。”

    苏梦枕这才闭住了嘴,一动不动坐着,静静听她往下说。

    她说:“雷损死前,要你答应放过雷纯,不可为难或伤害她,同时又对她说出某个秘密,以备日后复仇之用。这要求绝不公平,可是你一口答应下来,比答应任何事都要快。”

    苏梦枕扯动唇角,笑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苏夜淡淡道:“这并非机密要事,随便问就问得出来。毕竟……其实我不赞成你的做法,却理解你为啥这样做。然而,如今世事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雷纯的野心已明摆在台面上。她不满足仅仅守护父亲的基业,而是要与群雄争锋,要一家独大,为此不惜向蔡党卖好,出人,出力,出计策,把杨无邪当作诱饵,逼我走进必死无疑的陷阱。”

    她口气十分温柔平和,吐字慢而清晰,好像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不肯轻易出口,唯恐触及他内心最大的隐痛。但苏梦枕枯瘦的面容上,依旧笼罩了一层阴影。一些因痛苦而生的线条陡然出现,又迅速消失。显然,他心底亦是波澜万丈,离平静足有十万八千里远。

    她随后总结道:“假如说,你无论如何也不肯伤害她,那么她将是一个无法打败,无法抗衡的强大对手,而你注定要被她害死,风雨楼注定会成为她取得蔡京宠信的筹码。”

    她停顿了起码有三秒钟,旋即微微一笑,笑道:“我说完了。”

    对苏梦枕来说,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与任何人谈论雷纯,都是精神方面的折磨。不过他既然主动挑起话题,便会尽可能镇静地交谈下去,直到解除苏夜的忧虑。

    他迟疑着,忖思着,半天才选好解释的入手点,平静地道:“那时我已经杀了她爹爹,是我对不起她。何况她不会武功,难道我能狠心杀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使雷损不求我,我也不会伤她。”

    苏夜讥讽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