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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当中,闷雷般的声音轰然震响,“苏梦枕在哪里?”

    回音如同海浪,一重重推进,响彻这片天地。白愁飞嘴角一抽,脸色微变。天下第七下意识去拿背后的包袱。他们的惊讶较之她更甚,却能看出她是敌人。八名刀王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一个接一个,目光投向那个刚被他们掘出的洞。

    苏夜笑了。如果普通人看到她的笑容,会吓的全身发颤。她抬起手,凭空一划,厉声道:“你们一个都逃不掉!你们全部都要死!”

    “都要死”三个字,不断在空中回荡。这并非能产生回音的地点,所以更令人心惊胆战。回声未绝,她的人已经不见。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陆续响起。气浪冲天,带起数千斤重的泥沙,一瞬间遮住月光,打灭火把,用沙尘笼住总舵,让它变成了灰扑扑的地方。地面不住摇动,活像经历了一场地震。

    玉塔和青楼先被炸毁,然后因势下陷,缓缓滑进地底,与原本是地道的土块混在一起,继续缓慢移动。因爆炸而生的巨响持续了很久,结束之后,旁观者才能听见泥土往下陷落的声音。

    代表苏遮幕、苏梦枕父子的一塔一楼,就此谢幕退场。近百人在废墟中翻找,始终没能找到苏梦枕的踪迹,以及那名奇怪人物的尸骸。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今夜过后,京城里有头有脸,和没头没脸的人都在找苏梦枕。

    他们不是白愁飞,急切之情倒是相差仿佛。苏梦枕即使病重、落难、逃亡,也是独一无二的苏梦枕,价值远超普通角色。若把他夺到手里,日后很可能派上大用场。

    风雨楼地道宏大复杂,如同设在山腹里的秘密基地。八大刀王挖开入口,深挖很长时间,发觉必须耗费十数天乃至数十天,才能搜索完每一条通道。他们当然不允许苏梦枕拖延这么久,直接用火药将地道炸毁,想把他埋葬在这个巨大幽深的坟墓里。

    他们的想法没错,决策亦正确无误。大地隆隆震动时,苏梦枕正在地道中艰难地移动。

    他袖中藏着红袖刀,手里提着一盏灯。远近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灯是他唯一的光源。

    苏遮幕修筑地道时,不仅把它当成后路,还考虑到埋伏精兵、暂避风头的问题,于是通道内部宽敞整洁,足够容下成千上百人。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修有承放火把的铁箍,防止楼中子弟武功不济,无法在黑暗中视物。

    然而,他现在孤身一人,孤立无援,就算点起所有火把,又有何用?

    自雷损身亡,树大夫替他割掉那条中毒的腿以来,他的伤情和病势一天比一天沉重。他的肺长了瘤子,胃穿了一个大洞,连呼吸都是痛苦的折磨。

    病症发展到近期,他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断腿创口慢慢腐烂,散发出死人般的气味。不管服药还是吃饭,他都因剧痛而呕吐不止。以前他是瘦骨嶙峋,现在瘦的像一把干柴。

    他病到这个地步,仍然坚持不死,所以白愁飞等不及了。他对此已有预感,遂早早遣走杨无邪,作出种种安排,准备图穷匕见,临危一搏。

    但贴身服侍他的三名亲信里,有一人贪慕荣华富贵被白愁飞收买,杀了另外两个兄弟。雷媚值此关键时刻,突如其来背叛了他,亮明她支持白愁飞的立场。

    苏梦枕一退再退,退到最后一步,终于无路可退,便扳动床上机关,跌进地道之中。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倒下。他的敌人日日盼着他死,他偏要忍耐着、坚-挺着、无所畏惧着活下去。

    白愁飞炸玉塔青楼,具有一石三鸟之功,首先摧毁了他在风雨楼子弟心中的威信,再是通过这种绝情手段,告诉他不会有人前来相救,最后才是利用崩塌倾泻的土石,把他活埋地底。

    想法不错,执行起来雷厉风行。可惜的是,他们低估了地道的支撑强度,也低估了它的大小。地道上半截,恐怕已被沙土堵住,但中间承受住了爆炸气浪的冲击,成功止住泥土下滑,使下半截维持着原有结构,不至于塌在他身上。

    建造之初,设计者已考虑到了火药的问题。他不觉庆幸,只觉感伤。青楼与象牙塔连续倒塌,带给他难以忍受的苦痛。

    白愁飞面对病重的他时,始终缺乏底气,预先通过他的亲信,给他下了两种无药可解的剧毒。他身体本就虚弱不堪,中毒之后,虚弱更甚,且不能运用内力,变成一个接近于不懂武功的重症病人。

    那时,他摔在地道硬实的地面上,过了许久才挣扎起身。他很意外自己居然还活着,没有病发猝死。也许上天觉得给他的考验太少了,硬是把他逼到最绝望的境地。

    因此他不抱任何希望,很清楚眼下无人相救也无人能救。他右手扶着墙,左手提着灯,用仅剩的一条腿,咬牙挪向出口。

    他“步行”速度很慢,步子却很坚定。走了这么久,离出口只有几里地,他仍不知道该不该去。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已无路可走。咬牙爬出去的话,他有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生路;留在这里,肯定会成为地道里的一具干尸。

    何况,他自知命不久矣。在死去之前,他想见那个被他多年深切挂念着的女子。

    爆炸声渐渐停息了,他又挪动了差不多一刻钟,挨着墙慢慢坐倒在地。他并非软弱之人,只是疲累的难以支撑,得歇一会儿,才能继续往前走。

    坐地之时,他忽然发现身后有道像流萤,但更为炽烈的流光,游动如龙,向他这边蜿蜒而来。

    他精神一振,死死盯着它,试图看出它是发光的飞虫,还是濒死之际出现的幻觉。

    弹指间,这道流光画出明亮曲线,来到他眼前。这不是飞虫也不是幻象,而是一只打亮了的火折子。拿着火折子的,竟是个头戴铸铁面具,一身黑袍的神秘人。

    黑袍东一块,西一块,沾染着暗灰尘土,似乎它的主人刚刚躺倒在地,打了个滚儿。面具上方,露出乌黑光亮,如乌云般堆起的秀发。

    这些特征均无足轻重。他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便惊讶于她周身迸发而出的激烈感情。

    这种情感复杂的难以形容,极为动人心魄,似有常人难及的感染力。面具、衣袍、手套全部没有发挥作用,遮掩了她的容貌,却遮不住她给人的印象。她焦急而难过,愤懑而压抑,像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