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院子里有孩童诵读的声音。
还没进书院呢,刚刚听见这悠长的诵读声,袁飞飞就已经开始烦了。
不过张平就在身边,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乖乖低着头。
庭院并没有门,张平领着袁飞飞进去。
这书院比张平的小作坊大了许多,而且布局十分讲究,亭台回廊,假山小阶,十分雅致。
张平和袁飞飞在书院正堂里见到了屈林苑。
堂中有七八张小桌,每张小桌前都坐着一个小童,捧着书简,摇头晃脑地读着。
在正堂当中的主位上,屈林苑一身轻松地坐在老爷椅上,手边一套茶具,在冬日里还冒着热气。
见到张平和袁飞飞,屈林苑起身迎上来。他面带淡笑,只对张平道了一句:
“便交给我吧。”
张平点点头,在背后轻推了袁飞飞一把。
袁飞飞的注意没在这边,她一直在看书堂里的人。
因为屈林苑出了屋,好多小童都分散了注意,虽然嘴里仍读着书,眼睛却偷偷往袁飞飞这边瞄。
不过,有一个小童却没有。
袁飞飞看着那个端正地坐在最前排的身影,他坐得是所有人当中最直的,手里捧着书简,读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直到张平推她背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屈林苑领着袁飞飞来到一张空桌前,低声道:“来,你先坐这里,我去给你拿些纸张笔墨。”
袁飞飞坐下,屈林苑进去内室取东西,袁飞飞扭过头,发现张平已经不在了。
嘁……
“喂,你可是新来的?”
袁飞飞斜眼,看着一旁偷偷同她说话的小男童。
“是,怎了。”
男童道:“你是哪家的公子。”
袁飞飞懒得理他。
男童自顾自道:“我叫江振越,怎地从没在城里见过你。”
袁飞飞冲他歪了歪嘴,笑道:“我也没见过你呢。”
男童还想再说什么,屈林苑回来了,他赶忙转过头去。屈林苑将取来的东西放到袁飞飞面前,道:“这些你先用。”
袁飞飞哦了一声。
随后屈林苑拍拍手,屋里诵读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他。
屈林苑笑道:“大伙歇息片刻,为师给你们带来了个师弟。”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袁飞飞身上。
袁飞飞一副死鱼样子,堆在一块。
“这是张家铁铺的小公子,袁飞。”
书堂的小童们都好奇地盯着袁飞飞看。
袁飞飞随便扫了一眼,忽然看见一个人。
刚刚那个坐在最前排,腰背挺得笔直的男童,此时正一脸惊恐地盯着她。
简直就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而袁飞飞在看见那个白白的小人的时候,本来那张有气无力的脸上,竟咧出了一个笑容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那一日休堂,屈林苑离开,整个书院的小孩都过来了,你一嘴我一嘴地围着袁飞飞问起来。
“我们都读了许久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书院?”
“屈先生亲自给你取笔墨呀。”
“你家在城里哪处,我没听过铁铺呢。”
“……”
袁飞飞抬起眼皮,瞄了站得最近的那个男童,道:“你叫什么?”
男童被她莫名其妙一问,下意识道:“张玉。”
“吼,”袁飞飞听了高兴,拍了张玉一下,道:“同我家老爷一个姓呢。”
张玉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
小孩子热性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大家就跑到院子里玩去了。袁飞飞转过头,看着最后剩下的一个人。
“喂。”袁飞飞咧着嘴,叫了一声。
袁飞飞轻爽的声音在空堂里飘来飘去,最后落入裴芸的耳朵里。
裴芸背脊僵直,直勾勾地坐在木桌前,动都没动一下。
袁飞飞也不起身,就在后面对着他的背影讲话。
“你还记不记得我?”
在袁飞飞看不到的地方,裴芸手指紧紧掐着书简,指节都泛了白。
“这么快就忘了?我们才见过没多久唷。”袁飞飞手掌撑着地,松松垮垮地坐在蒲垫上。“嗯?哭包子。”
“住口!”裴芸被戳中痛处,猛地回头瞪向袁飞飞。
袁飞飞丝毫没被吓住,她看着被气得脸蛋通红的裴芸,笑嘻嘻道:“啧,脸胀成这样,莫不是又要哭了?”
裴芸气得难过,握书的手只打哆嗦。
袁飞飞翘着脚,道:“怎了,还不许说?”
裴芸咬着牙,死死盯着袁飞飞。
袁飞飞脚一放下,刚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张玉进来了。他进了屋后,就朝着袁飞飞走来。
袁飞飞看了他一眼,张玉道:“要不要同我们一起打石头。”
袁飞飞瞧了瞧裴芸,他已经将头转过去了。
张玉拉着袁飞飞胳膊,“来来。”
袁飞飞道了一声好,随张玉出了屋。临出去的时候,她又扭头看了一眼裴芸,他背对着她,手握书简,好似读得入神。
“张玉。”袁飞飞跟着张玉往外走,随口道:“还剩一个呢,怎么不一起叫着。”
张玉皱了皱眉头。
“莫要同那人打交道。”
他口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袁飞飞听得奇怪,问道:“那人是谁呀。”
张玉好似极其不愿提起裴芸,道:“总归不是出身正经人家。”
袁飞飞更好奇了,“唷,不就是老实了点,瞧着很贵气呢。”
张玉冷哼一声,小声嘀咕道:“那脏地方出来的人,再贵气又如何,还不是一身子腥臊。”
袁飞飞:“他家卖鱼的?”
张玉本来还一脸怨气,结果听见袁飞飞的话,竟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哈,卖鱼,亏你想得出。”
袁飞飞笑呵呵道:“怎了,不是?”
张玉收敛神色,低声道:“他是金楼的三公子。”
袁飞飞眼睛一亮,“金楼?”
张玉扭头:“你不会连金楼都不知。”
袁飞飞当然知道,她和马半仙来崎水城,第一个去的就是金楼。
马半仙每到一处新地方,落脚之前都要耍一耍当地的烟花巷,美其名曰一探幽路。金楼价格贵得出奇,马半仙去了一次,回来简直捶胸顿足。
袁飞飞开门见山。
“他家开妓院的?”
张玉嗯了一声。
袁飞飞回想了一下那金碧辉煌的楼阁,心说一句乖乖,这哭包得值多少银子。一叹之后她又有些愤慨。
有钱还这般孬,想她袁飞飞要是有这么多银子,那鼻孔得朝着天上走。
几句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后院,几个学童正在朝着一面墙丢石头。
袁飞飞敲了一眼,墙上挂着一块布,布上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