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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眼泪都没有了。

    孟阶怕她伤到身子,抱着她放到了罗汉床上。宋琬现在已经缓了过来,她眼睛红通通的,眼皮肿的老高。

    孟阶斟了一杯茶水喂了她喝下去,才握着她的手道,“琬琬,有些事情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舅父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有他自己的原因。你可以不支持他,但你得试着理解他。”

    他顿了一顿,又道,“如今,只怕是没有比舅母和沈兄再伤心的了。我在路上听说,皇上下了旨意,是要抄沈家的意思。卫圳已经带着东厂的人去了,只怕现在就已经到了。”

    宋琬想到前世,也是在抄了家后,赵氏无路可走,便剃了头去了尼姑庵。她咬了咬嘴唇,看向孟阶,“我想去怀柔一趟。”

    “不急,沈家与陆家一向交好,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孟阶担忧的是宋琬还怀着孕,这一趟不知道要经历什么事,他放心不下,便说,“我过去一趟就是了,你好好待在家里。”

    宋琬低头看了看微微凸起的肚子,点了点头,“哥哥怕是也要去的,你们两个一起吧。”

    她执意要将孟阶送出门外,孟阶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去了。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胡同里,宋琬才又回了松竹堂。

    她心里担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便让人叫了尤信过来。如今沈家被抄了家,正是需要银两打理的时候,她得好好筹备一番。

    孟阶和宋珩到了怀柔的时候,卫圳已经带着人走了。他们翻箱倒柜的找来找去,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搜了四五箱细软出来,还是赵氏的陪嫁。

    卫圳觉得晦气,走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阴沉。正四品的少詹事,竟快要穷到家徒四壁,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回去给谢光说的时候,谢光也很是震惊。谢严却是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你出来的时候可是许多人看着的,若是栽赃他只怕不容易。”

    谢光看着谢严,说道,“我看陛下如今是越来越仁慈了,不就死了一个四品官员,他竟有些悔意了。”

    谢严担心的正是这个。虽说表面上看着皇上越来越信任他们父子,但他也是越来越忌惮了他们大权在握。要不然,永隆帝不会轻易就将另立太子的念头打消。

    太医说,永隆帝的身子怕是撑不到明年了,若是不搞点风声的话,只怕对他们大大不利。夏冕又不愿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如今也只有再靠着永隆帝弄些大动静。

    谢严想了想,又道,“陛下最厌恶的事情莫过于那一群迂腐之人了,若是‘大礼议’的事情再次提起的话,只怕又要有一帮老臣要遭殃了。”

    谢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神里却是一闪而过的阴狠。

    他敲了敲高几,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又和卫圳说,“劳烦卫大人找一些‘大礼议’的罪证,悄悄地放进去。”

    卫圳和他对视一笑,点头说,“还是公子想的周到,我这就让人去办。”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歇了一觉后, 永隆帝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些血色, 柳氏扶着他坐了起来。这时卫圳从门外进来, 看到永隆帝醒来,他疾步走到床前跪下。

    “陛下。”

    永隆帝倚在靠枕上, 耷着眼皮看向他, “何事?”

    “小的不敢讲……”卫圳支吾,他低着头,不时的瞟永隆帝的神色, 眼神躲闪。

    “有什么不能讲的!”永隆帝多说了几个字,就气喘吁吁的。柳氏连忙拍他的后背, 又蹙眉看向卫圳,“陛下都发话了。卫公公,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陛下看了可千万不要动怒, 若是伤着龙体,小的罪过就大了。”卫圳犹豫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份折子,柳氏接过来递给了永隆帝。

    上面是一篇檄文,声讨的是永隆十四年众大臣被杖毙在昭狱一事。永隆帝耐着性子看到最后,落款是沈谦。他怒气冲冲的将折子扔到地上, 冷声道, “真是反了他了!看来打他一百棍都是轻的, 立即给朕杖毙。”

    卫圳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又为难的拿出两本折子,小声的道,“这些都是。”

    永隆帝气的全身发抖, 他攥着床帐,愤怒的吼道,“杖毙!给朕杖毙!”

    柳氏被吓了一跳,缓了一缓,才又拍着永隆帝的后背劝慰,“陛下,您消消气……”

    永隆帝佝偻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双眼通红,看着卫圳道,“去把谢光找来。”

    夏冕听说了沈谦被杖毙在昭狱的消息,他立即换了官服进宫,却在太和门前碰到了正从家里赶过来的谢光。

    “夏阁老,好巧啊。”谢光笑盈盈的朝夏冕拱了拱手。

    两人一个首辅,一个次辅,能走到一块,倒是难得一见。

    夏冕捋了捋胸前的胡子,才一脸严肃的道,“可是你捣的鬼?”那一百杖虽重,但也不至于打死人,除非是有人下了狠手。

    谢光疑惑的看了夏冕一眼,随即才反应过来,笑说道,“夏阁老可是高看了谢某,我的胳膊伸不了那么长。”

    夏冕却是不相信,他冷冷的道,“就是江西你都了如指掌,何况一个小小的昭狱?”

    谢光笑了起来,“沈詹事年纪大了,撑不过那一口气倒也不算奇怪。我要是想动他早就动了,何必在他弹劾了我之后才动手,不是让人怀疑吗?”

    “你自己做的事,你心知肚明。”夏冕看了谢光一眼,快走两步,前他一脚进了乾清宫。

    卫圳就等在门口,他看到夏冕进来,脸色微变,又笑着走上前来,“夏阁老,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卫圳是个难缠角色,他贴身服侍了永隆帝三十多年,夏冕自不敢看轻他。他笑了笑,和卫圳拱了拱手,“卫公公,皇上可在里面?”

    卫圳点点头,“陛下刚刚醒来,气色还是不大好。阁老若是有事启奏的话,我看不如明日再来。”

    夏冕在朝里的地位举足轻重,永隆帝一向是极重视他的。若是他给沈谦求情的话,只怕又另生事端。现在谢光还没有过来,他一时也不敢放夏冕进去。

    “倒也没什么大事,我就进去看看陛下。”卫圳是谢光的人,夏冕是知道的。他正思忖着,就看到谢光也走了进来。

    “夏阁老。”谢光又朝夏冕拱了拱手,“怎么不进去?”

    夏冕‘哼’了一声,和谢光一并进了殿内。两人一向势同水火,同时觐见,倒叫永隆帝吓了一跳。

    柳氏刚刚喂了他喝了一盅药膳,气色看起来比刚才好了许多。他指了指一旁的太师椅,说道,“你们都坐吧。”

    谢光笑着虚手一请,“夏阁老,您先坐。”

    夏冕看了他一眼,在次座前坐下。不管怎么说,谢光都是首辅,他不可能坐在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