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酒来。”
那小二惯是个势利眼,他一见老者浑身脏兮兮的,拉着脸不耐烦的道,“出去,出去。”还一边嘀咕,“这里能是你这种人进出的地方不。”
宋琬看着老者哆嗦着往后退,踩到了门槛上,若是一不小心定会摔在那里。她连忙起身,和明月一块搀住了老者。
老者身上虽十分脏乱,却没有难闻的气味,而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宋琬很熟悉这个味道。她笑了笑,拉着老者道,“来这里坐。”
秋姑一向爱干净,她虽扮成了老者的模样,还是没改掉这个习惯。
秋姑看了宋琬一眼,说了一句‘谢’,才拄着拐杖坐到了四方桌前。
孟阶和宋珩就坐在一旁的四方桌上,他们二人虽奇怪宋琬的举动,但一想到自己答应过宋琬的话,便忍住没动。
宋琬给秋姑倒了一碗酒,放到她跟前,笑着道,“您喝。”
秋姑双手捧着碗闻了闻,笑道,“这酒好。”她尝了一口又放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宋琬,又道,“姑娘,既然这酒这么好,我怎能一人独尝,不如咱们二人一起喝。”
宋琬知道的,秋姑向来不爱与人打交道,更不爱出手救人。若是她出手了,那必然是喝酒喝高兴了。宋琬早就准备好的,只是在场的还有孟阶,她有点发憷。
宋琬抬头看了一眼孟阶,还是和秋姑点了点头,“好,咱俩一起喝。”
宋琬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她刚要拿起来,却见孟阶阴沉着脸走过来,挡在宋琬的面前,和秋姑拱手道,“这位老伯,我来陪你喝。”
第六十五章
千姑凝视了孟阶片刻, 又笑着问宋琬, “姑娘, 这是何人?”
宋琬拉了拉孟阶的衣袖,孟阶却不睬她。宋琬无奈的摇了摇头, 刚要开口说话, 就听孟阶平静的道,“老伯,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一向不胜酒力, 还是我来代她喝吧。”
千姑笑了起来,她看看孟阶又瞅瞅宋琬, 不住的点头,“郎才女貌, 好一对璧人。”千姑捋着嘴边的山羊胡, 笑着道,“小郎君要和老夫喝酒也可以,只是——”
千姑很是作难,蹙着眉头道,“我今日只想和这位小姑娘喝。”千姑说的极慢, 话语里还带着一些调戏之意。
孟阶并不知晓千姑是女子。闻言他眼眸微眯, 闪过一丝冷意。宋琬又拽了他的衣袖, 小声的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了。”
孟阶却不为所动,坚决的道,“不行。”
宋琬看千姑脸色有些不悦。她气急, 端起酒碗就大口喝了起来,孟阶慌忙按住她,“你做什么?”
宋琬见孟阶终于转身看她,连忙眨巴眨巴眼睛,又可怜兮兮的道,“你就坐在这里看我喝,我保证不会喝多的。”说完又看向千姑,甜甜的道,“老伯年纪大了,也是不能喝多的,对不对?”
千姑看宋琬很合她的眼缘,又舍不得这好酒,才点头道,“小姑娘说得对。小郎君阿小郎君,你瞧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孟阶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但也没再说什么,他拱手又和千姑施了一礼,“老伯,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见千姑笑着摆了摆手,孟阶才转身坐到了一旁。
宋琬舒了一口气,又拿起酒瓶满上了两碗。
“老伯,琬儿敬您。”宋琬端起酒碗,仰头便将酒水喝了下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碰过这么烈的酒了,呛得满脸通红。
千姑也端着喝了,她见宋琬掩着唇直咳嗽,摇着头道,“小姑娘,不太会喝酒啊。”
宋琬记得,当年她在皇陵第一次和千姑喝酒的时候,千姑就是这般说的。宋琬笑了笑,回了一句,“酒也是喝出来的,回头说不定比老伯喝的还好呢。”
千姑拿着酒瓶给自己满了一碗,摆着手道,“我看你是比不过我的喽。”千姑说完,又笑着看向孟阶,一脸的不言而喻。
宋琬也笑了起来,斟满一碗喝了下去,呛得她泪都流出来了。宋琬抹了一下,试探着道,“老伯,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千姑机警的看了宋琬一眼,“小姑娘能听出来我是哪里人?”
宋琬自然是知道的,千姑曾和她提过一嘴。她笑了笑,说道,“如果琬儿没有猜错的话,老伯是浙江杭州钱塘县人。”
千姑咕咚咽下去半碗酒,拍着四方桌道,“小姑娘,耳朵挺灵的啊。”她顿了一顿,又问宋琬,“你去过钱塘?”
宋琬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住了,张神人’,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听‘张神人’提过一嘴。”
千姑闻言大笑了几声,说道,“果然是那老东西,我一猜就是他。”
千姑和张守仁师承一门,都是杨派传人。千姑是杨派医首杨有姓的关门弟子,她天赋异禀,又十分好学,滋阴、温补不在话下,一把针更是用的炉火纯青。而张守仁只是在温补上小有所成,就已是太医院里的佼佼者了。若论天下医术第一,当属千姑一人而。
宋琬见千姑并没有生气,才大胆了一些。她斟满酒碗,又和千姑喝了一轮,说道,“老伯,其实今日琬儿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千姑晃了晃酒瓶,已是见底了。她又另开了一瓶,眼珠都没转,指着宋珩道,“是他吧?!”
宋琬用力的点点头,“老伯果然一身的好医术,只搭眼一瞧,便能对症下药。”宋琬这马匹拍的脸不红心不跳,却正好对上千姑的口味,她大笑着道,“小姑娘嘴可真甜,老伯喜欢。等喝完了酒,咱就去治病,保管你药到病除。”
宋琬‘嘿嘿’笑着,又给千姑斟了一碗,殷勤的道,“老伯,那您多喝些。不用管够不够,我家里还有,您尽管喝。”宋琬一边说着一边朝孟阶挤了挤眼,一副得意的模样。
孟阶却面色淡淡,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宋琬心里头却如同吃了蜜似得,她晃了晃脑袋,差点栽到地上,孟阶眼疾手快,连忙抓住了她。
宋琬端起酒碗,和千姑傻笑,“喝。”
孟阶夺了酒碗,脸色阴沉的道,“不许再喝了。”
宋琬打了个酒嗝,看着孟阶撇了撇嘴,一脸的委屈,“我想喝——”
千姑早已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身子也不颤了。她抹着眼泪和孟阶道,“把人带走吧,看样子晕的不轻。”
怕是要吐了。
千姑自然没给孟阶说这句话,她笑着道,“这位小郎君就放心的交给我,晚上就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千姑说的是宋珩。
孟阶揽着宋琬,和千姑抱拳行了一礼,“那就拜托前辈了。”说完又拿了幂篱给宋琬带上,走了出去。
幸得酒楼里人群杂乱,都说说笑笑的,并没有太多人往这里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