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分卷阅读22
    ,慢步走到崖下。张开双臂,示意她往下跳。

    严锦伸长脖子一看,崖壁约七八米。不算太高,摔死人尽够了。万一接不准,就是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

    她磨蹭半天,硬是不敢把脚伸出去。苦着脸蹲下来,对他摆了摆手。丈夫瞧得直磨牙,又气又笑攀上来,一手夹住她,一手提篮往下纵。

    ——落地无声,未惹尘埃。

    严锦知他本事大,也不惊讶。只觉有点难为情,迅速瞥了那三人一眼,从他臂间滑了下来。

    眼睛向大老虎瞄着,心头还在怦怦狂跳。

    “它刚才眼睛是红的呀!”她沙着嗓子说。

    “你看错了。”阿泰懒洋洋回她。

    虎口逃生的那三人,还瘫软在死亡线上喘气。仿佛三只没有行动能力的雏鸟,充满依赖地望着他们。

    阿泰瞧向那僧人,张嘴便嘲讽起来:“什么叫禅机已到要以身伺虎,不知羞耻的和尚!分明是你干不过人家,倒要说成大义凛然的布施,这自欺欺人的习性改不了,还好意思妄想成佛!”

    那和尚被他呛得又咳又喘,接过话头笑道,“成佛倒也不急。合着周施主如今也不急要贫僧度化了。”

    两人同时笑起来。

    那僧人目光投向严锦,颇有兴味地问:“这位想必就是尊夫人吧?”

    阿泰掀了掀嘴皮,拉过严锦说,“……吾妻严氏。”

    他顿了顿,又意兴阑珊对妻子介绍道,“此僧法号云信。是个假正经的和尚。很会玩弄佛理,欺瞒世人,如今又跑去京城侍奉王亲贵族。你只认识便罢,往后见着他啐一口,自不必理会。”

    严锦听得一呆,惊疑地看着他的脸。

    丈夫的嘴角动了动,漏出一丝笑来。

    和尚笑骂着回敬他,“你这莽夫,侉得不知收敛。”

    他伸手扶住旁边大石,缓缓起身;慈眉善目慢行了过来,与严锦见了个僧礼。

    这和尚有着光风霁月的妙色身。面如银盆,目如朗星。

    看人时疏淡而不傲慢,温和却不狎昵,威仪极其端正。

    ——是个姿容清圣的美僧人。

    严锦自觉是红尘浊物,被他看着甚感羞惭,连忙双掌合十,躬腰致歉道:“拙夫说话无礼,圣僧切勿见怪!”

    男人们同时失笑。

    阿泰牙疼似的歪了歪嘴,斥道:“傻家伙还不打住!此处何来圣僧,老子满口牙被你酸倒了!”

    严锦羞红了脸。

    那和尚嗔笑道:“夫人天真温柔,倒叫你这侉子呼来喝去,好不知福!”

    “不知羞耻的和尚,看样子还真想把‘圣僧’二字生受了!”阿泰继续嘲讽着他。像不共戴天的死对头。

    严锦却是看得出来,两人情谊挺深。

    他平常与外人说话,很少讽刺得如此起劲的。

    地上那两人,此刻方把三魂七魄塞回躯壳里,起身略整仪容,一瘸一拐走上前来。

    其中一位眉眼冷冽,孤傲得似个修罗。受伤明显最重。衣裳都被老虎的爪风挠烂了,全身血迹斑斑,行走不太自如。

    另一男子,长相比云信和尚还好。

    他受伤轻,血迹也少。显见是受了保护的,一身玄色锦袍几无破损。

    姿容端的是美若神仙:斜长的凤眼,冷冷的薄唇,五官精致处难以描画。

    落难到如此地步,走来依然如君临天下般高贵夺目。

    严锦垂眼不敢多瞧。以免失了庄重,丢自己和丈夫的脸。

    人家好看也罢,圣洁也罢,尊贵也罢,孤傲也罢,跟她毕竟无关。

    ——她只祈求别是什么劳什子“男配”就好了!

    那美男子行到阿泰近前,梦呓似的叹道:“天下竟有先生这般奇伟人物!”

    他肃着表情,伸臂叉手,庄重往下一拜,“在下秦漠,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一听这大名,夫妇俩感觉如雷贯耳。

    原来这位便是宝亲王世子!

    ——听说脑子有病,等闲爱抽疯作怪,搅得满朝文武鸡飞狗跳。茶馆酒肆里说书的,十个里头九个爱讲他。

    昊国上下闻名。

    这次不知精神又怎的错乱了,贵族日子不肯过,偏要跑穷乡僻壤当县老爷,初来乍到,就差点进了老虎的嘴。

    看来,是个活腻的家伙。

    只是这相貌,无论怎样看也不疯:如此的清隽尔雅,谪仙气度……若不是谣言误人,就是伪装得太好了!

    阿泰嘴皮一掀,扯出一个冷酷的笑来,“阁下便是云信侍奉的主子吧?哼,救命之恩不敢当。老子没想救你们,不过瞧中这大虫一身皮毛,打杀了给浑家做袄子。感谢大可不必。”

    他的声线很沉厚,口吻平得没有起伏。满脸冷漠的桀骜,一点不符合乡野草民的卑微人设。

    严锦听得直想笑。

    秦漠含笑道:“不敢僭越。在下皈依云信师父,平日多受师父磋磨,真要论主仆,他是主,在下是仆才对。”

    阿泰嗤之以鼻。

    云信笑道:“世子何出此言呐?既如此说,日后少不得要留心磋磨你了……容贫僧介绍,这侉夫乃贫僧至交好友,姓周名泰。皈依我师虚极大和尚,论辈是你师叔。”

    秦漠凤眸一亮,“见过师叔!没想竟有如此渊源。小侄失敬。”

    他顿了顿,又诚惶诚恐对严锦行个大礼,“见过师婶。”

    严锦立刻也被酸倒了牙。

    师婶!什么破称呼……还湿疹呢!

    阿泰嫌恶得满脸皱起来,毫不买帐呵斥云信和秦漠:“少来攀扯亲戚!想把老子拖下水,仔细赏你一顿活剐!”

    他厌憎权贵,最恨这些酸不溜丢的场面说辞。

    管他甚么王族,有何相干?兀自沉着脸,提刀剥虎皮去了。

    秦漠眨眨眼,神态愈发恭敬起来。低眉顺眼好像自己犯了错。

    作为一个爱抽疯的王族,此人半星子戾气都没有。行止谦逊得像个假的。

    修养方面恐怕非一般的疯子可比吧。严锦如此想。

    相较之下,她家的乡野拙夫倒成了怼天怼地的太岁,霸道得让人想抽他。

    那凶神恶煞剥皮的样子,夜叉见了也要退避三舍。

    严锦移开眼睛,不忍直视。

    那云信僧也是了得,被人威胁要活剐,表情倒更愉快了。诵了声佛号,上前给那老虎念起了往生咒。

    一个剥皮,一个超度。

    画面既残忍又和谐。仿佛是一魔一圣在斗法,个中蕴含深刻的寓意。

    只是这寓意,她这等浊物是怎么也参不透的。

    只觉头皮发麻,身上寒嗖嗖的。

    连忙提了篮子和布袋,去树下远远站着……把之前采的浆果儿捏几颗放嘴里抿着,压一压颤栗的五脏六腑。

    阿泰抬眼瞧着他女人的背影。参禅似的深深瞧着。

    疯狂想要。这是他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