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你弟弟只有你这个姐姐,将来就指望你一个人了……”
家润正在那边给五月搬行李往后备箱里放,听见一言半语,忙跑过来阻止老太太:“奶奶,快别说这些了!成天不是指望这个就是指望那个!”
这话一说出来,钟奶奶没什么,却戳到钟爸爸的心了。其实五月回来的第一天,当着泽居晋的面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爸爸、说他喜欢抱怨和指望别人时他就严重不开心了,要是像家润那样从小顶嘴到大也就算了,五月是从小顺从到大的孩子,突然一朝翻脸,叫人格外受不了。更何况,因为她的逃婚出走,使他老脸丢光,被伞家人围堵在家门口臭骂、扇耳光的情形,现在想起来都会一阵后怕和愤怒。这笔账,还没跟她算呢。
听了家润的话,钟爸爸想起新仇旧恨,不由得拉下老脸,重重哼了一声。
老太太没得到确切答复,就拉着五月的手不放她走。五月无奈叹气,说:“奶奶,我春节不回来。”
“那五一呢,十一呢?”
“都不会回来了。家润的事情,不用你这么操心,有什么问题,他自己会和我说!”
“你就这一个弟弟,你不帮他谁帮他?我说你几句还说错了不成!”钟奶奶和钟爸爸一样,在家里强硬惯了的,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不由得就上了点火气,“你不回来你去哪里?你去哪里?这个家,你到底还要不要了?不要你又回来干什么!”
五月干脆闭上嘴不和老太太说话了。要论吵架,她哪里是老太太的对手。
钟奶奶回头和钟爸爸说:“你看,我说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五月也严重不开心,却不愿再多啰嗦,只是交代家润多照顾妈妈,想了一想,不放心,又叮嘱爸爸说:“爸,你以后不要再打妈妈了,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多商量,就算说不到一起去,也不能动手打人。妈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钟家人的通病,就是自卑的同时自尊心又过分的强,格外的在乎别人的眼光。听女儿当着泽居晋的面又提家丑,钟爸爸再也忍不下去,脑子一热,当场就翻了脸:“要么你把你妈带走!你既然不放心,就把她带到大上海去,跟你一起过!”
五月被他一呛,脸色当时就变了一变,很想赌气说我带走就带走好了,但一个年纪大的老阿姨,你叫她去陌生的地方定居生活,哪里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钟妈妈笑着嗔怪钟爸爸:“你看你这个人,一把年纪了,说话还这么冲,和孩子说这些话干什么。我家在这里,跟别人过干什么?我一大把年纪了,都成老太婆了,去上海那种地方又怎么能过的习惯?就算跟别人过,也是跟家润,怎么能去跟五月?”强忍住泪水,冲女儿摆手,“快走吧,快走吧,别耽误了火车!”
五月上车之前,和家人一一道别,出于今后可能再也不会回老家来的想法,还是勉强自己,大度地和爸爸说:“爸,我走了,你们保重。”
钟爸爸没睬她,眼睛看向旁处,装作没听见。虽然装作没听见五月的话,却弓着腰,去握泽居晋的手。泽居晋去开车门,恰好避开钟爸爸伸出来的手。
二人上车坐定,钟爸爸来敲车窗,泽居晋放下车窗玻璃,一双手转眼被钟爸爸给紧紧握住:“他姐夫,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这趟回来得太突然,家里没有准备,下次来就好了。老宅我准备过两天就推倒重建,再好好装修一下,下次来就不用住到别人家去了!”
泽居晋不置可否,只是微笑说:“这两天,多谢你们的款待,请多保重。”
钟爸爸见女婿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不禁满心欢喜,却不知道这是日本人惯用的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当下弓着腰:“好的好的,他姐夫你也保重!扒鸡回去别忘了吃!要是喜欢,打电话来,我再去给你买!”
出租车门关上的瞬间,五月眼睛发酸,抬手用手背去揉眼皮。泽居晋手臂伸到她身后,闲闲地靠在座位上,另一只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我的话这么快忘记了?”
“什么?”
“自己想。”
“……我没有忘记,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道理可讲,生活也并不是非黑即白,非彼即此。一一计较,会活得很累。”
“还有。”
又想了想,说:“随便他们去好了,我自问已经问心无愧。”
泽居晋点点头:“嗯,这才像话。”手指敲击车窗,告诉司机,“可以走了。”
回到上海,去林兰妃家送了扒鸡,接了猫狗,一到家中,五月就一屁股坐到玄关处的地板上,慢慢睡下来,躺倒在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好累呀,像是打了个大仗,都快虚脱了——”
休息片刻,从地上爬起来,把包包里的两本结婚证书给藏到床头去了,过一会儿,不放心,重新去转移藏匿地点。想想,还是不放心,干脆去网上定了只迷你保险箱。泽居晋并不理会她这些小动作,一回到家中,旅行包一丢,就跑去浴室泡澡去了,把猫狗也放了进去,一边抽着烟,一边逗着猫狗。
五月外面整理好东西,喊他一起出去逛超市,他不出来。五月就独自出去,当然,临出门前,把两本结婚证也带上了。食材采购回来,晚饭做好,喊他出来,他还是不出来。
再过一会儿,五月又去敲门,他无奈,从浴缸里上来,赤着脚,边走边往身上穿浴袍,嘴上还叼着根烟,一脸的不情愿。
出了浴室门,发现客厅里的灯全都关了,只有卧室有些微的亮光。音响里,木村kaera欢快地唱着《butterfly》。他出去时,恰好唱到:
“……迄今为止,今天是最美好的一天,红绳把我们系结在一起,飞向那光环——”
他吸一口烟,走到茶几边上去弹了弹烟灰:“为什么要放这首?”
“想听就放了呀。感觉这首歌很合今天的心境。”
“麻烦关掉一下,谢谢。”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于是她换个问法:“why?”
他对她这个问题宝宝的属性无可奈何:“不太想听。”
“why?”
“听着不怎么愉快。”
“原来的那个晋桑又回来了?”
“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