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婉也在。
庞爸庞妈负责收拾大件,她负责收拾自己卧室的东西。
当坐在床上,将所有的东西打包放进纸箱时,庞婉才发现,这间房间里,有太多顾流深的痕迹。
那辆小小的直升机模型,是六岁那年她在顾流深卧室里看到喜欢的不得了死活要过来的。
桌上那个生锈的斑驳的文具盒,上面刻了九九乘法表,是二年级时顾流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候的她笨的连最简单的乘法表都背不来。
那条放在抽屉里的小猫项链,是顾流深五年级时去上海做手术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床上那个软绵绵的浅蓝色海豚玩偶,是顾流深送她的十二岁生日礼物。
床头的那副画轴,是初二那年顾流深送她的生日礼物。
柜子里的格子围巾,是顾流深在高一那年冬天亲自给她织的,一个大男生织的围巾,丑兮兮的。
无数的小言,海报,新年贺卡,也都是顾流深送给她的。
还有那本不知何时被她丢弃在角落的同学录,上面写了顾流深对她的祝福语,那时的顾流深字迹尚且青涩,说出来的话已经像个一本正经的小老头。
他在留言那一栏,用工整的字迹写着——我希望庞庞一帆风顺,学业有成,天天开心。
庞婉手里捧着那本厚厚的同学录,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忽然就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下来,晕开了上面字迹。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庞庞这就要长大了,就这么小虐一下下,之后全是甜甜甜
☆、喜欢他
庞婉搬进了新房子里。
新房子在齐市繁华地带,夜里站在二楼往下看,可以看到成排的街灯蔓延向不知名的远方。
大院小巷里昏黄的路灯,小卖部里和蔼的阿姨,还有那个站在树下叫她庞庞的顾流深,好像渐渐离她远去了。
高三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紧张,黑板上的倒计时每天都在减下去,偶尔她从题海里回过神,想起从前,竟意外觉得陌生。
那些曾经和顾流深形影不离的生活,变得遥远而模糊。
很多时候,庞婉恍然回神,才发现顾流深已经离开很久。
而她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只是无数个夜里,她总会梦到他,梦到她坐在他的单车后座,天边的火烧云红的像火,梦到傍晚的大巴,她靠在他肩上睡去,梦到宿舍楼前的香樟树下,他揉着她的脑袋说晚安。
梦醒的时候,她恍然坐起来,漆黑的房间里,会摸到满脸的泪。
时间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忙碌间流走,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炎炎盛夏。
高考完那天,有无数的碎纸屑从高高的楼层倾泻而下,落在阳光里,被风卷起,刮向不知名的远方。
教室里有人欣喜雀跃着,尖叫声像是要冲破云霄。
如同一场盛大的狂欢,热闹沸腾。
而庞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的看着这场盛大的狂欢,感到从未有过的落寞。
越是热闹,便越是难过。
因为她没有可以分享这喜悦的人。
六月份的盛夏,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心口空落落的疼。
毕业,意味着结束。
意味着这场属于她和顾流深的青春,终于走到了尽头。
放假,等待成绩出来的时间里,班里组织了同学聚会。
封闭的包厢,四溅的啤酒泡沫,撕心裂肺的吼声,一曲曲离别的歌,如同最后的笙箫。
有的人笑着,有的人哭了。
那天晚上,庞婉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醉的泪眼朦胧,哭的肝肠寸断。
她不知何时散场,不知何时离开。
只模糊中记得,有人问了她地址,扶着她往外走。
走出ktv,满目刺眼的霓虹,在模糊的视线里掩映成迷离的光影。
她跌跌撞撞跟着那人走,满脸的泪,嘴里喊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顾流深。
她没敢告诉任何人,她有多想他。
也没敢告诉任何人,她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那些曾以为早已被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在醉酒的夜里,就这样如同开了闸的水坝,汹涌的奔流而出。
她以为她忘了。
可没有。
那些记忆清晰的存在在她的脑海里,每一寸细枝末节,都像是一帧电影镜头,来来回回的播放。
那些喜欢,在胸腔里喧嚣着,嘶吼着,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无处安放。
她要说的那些话,没有那个要听的人。
她捂着胸口,能察觉里面翻涌的痛意。
来来回回,百转千回。
不知走了多久,都不见好。
金水小区,陈白抹一把汗,拢着庞婉的肩膀继续往里走。
忽然一股夜风吹来,夹杂着烟火气,胃里蓦然有什么东西涌上来。
庞婉捂住嘴干呕一声,推开陈白拔腿朝着路边的垃圾箱跑去。
吐的昏天黑地,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她弯着腰扶着垃圾桶,紧紧蹙着眉头,眼里浮了一层水雾。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出现在眼前,手里攥了一叠纸巾。
记忆里,那只手,也是这般骨节分明,修长而优雅。
她怔住,顺着那手视线一路上移。
却不是他。
朦胧的白光里,那张面庞,分明是陈白的。
那张脸似乎一瞬间将她带回了那天。
阴暗逼仄的小巷,流里流气的混混,闭着眼躺在地面的顾流深和地上那滩刺目的血。
那天,她为什么会去那里?
不过是因为她偶然听到有人说要在那里劫了陈白打一顿。
不过是因为,她担心陈白。
可那天陈白却没有出现。
而出现在她身后的顾流深,硬生生的为她挡下了一切。
庞婉无力的站在那里,感觉有冷汗侵袭了全身,整个人如置冰窖。
冷到浑身都在颤抖。
她紧紧咬住下唇,死死的盯着那张脸。
如果那天,她没去那里。
如果那天,她没听到那些话。
如果那时候,没有陈白。
是不是,彼时站在她的身边的,应当还有一个顾流深。
那种叫嚣的痛意再一次从骨子里涌出来。
不甚清醒的她,在这一瞬,恨极了这个叫做陈白的人。
像是疯了一般,她猛地扑过去,张嘴就咬在陈白的肩头。
陈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的悲伤。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悲伤成这个样子。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含了浓墨重彩的无助。
他没办法推开她,只是皱了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