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与我说三爷的事,来看烟花做什么?”霍锦骁便答他。
“说正事不妨碍咱们看烟花,公事私事两不误。”东辞栗子剥得熟稔,一捏一掰,栗仁就钻头。
霍锦骁正要再问,忽闻得前面“咻”地一声,一簇火光破空升起,轰然一声在天际炸出完整的红色花朵。
岸边挤的人群顿时沸腾。
一朵接着一朵的烟火腾空,还有摆在河岸前的火树银花齐绽,直将这夜点缀得如神宫仙境。锣鼓乐声不绝于耳,烟火之下有神明灯像巡游回来,有人站在花车上跳着祭舞高声而歌,弘亮浑厚的嗓音直透云霄,古老的祭语唱的不是人间之乐。
霍锦骁被眼前热闹所吸引,专注看了许久,回头时却见烟火之下他明亮的眼眸只落在自己身上。
烟花与灯火的光芒刹那间暗去,只剩他眼里璀璨。
她微一失神,咬咬唇站起,道:“走了,这里闹腾,不好说事。”
语罢,也不等他回答,霍锦骁便往外走去,魏东辞抖去衣袍上落的栗壳碎,缓步跟上。
两人慢慢往烟花相背的方向行去,喧声哗浪便渐渐远了,只剩眼前清幽小巷,被月光打出一片霜色。
“师兄,你把船准备准备,后日我就可带你出海寻药。”他既不说,霍锦骁就先开了口。
“我已经着手准备了,不过你的身份方便出面?”魏东辞跟在她身后道。
两道人影重叠着,分不清谁是谁。
“你忘了我有易容术?”霍锦骁道,“这点小问题难不倒我。”
魏东辞点头:“那倒是。”
“师兄,你来三港到底有何目的?”霍锦骁正色问他。
“和你一样,为了东海匪患与海神三爷而来。”
霍锦骁并不意外,她已然猜到。
“我在漆琉岛见过三爷,此人太过神秘,无法接近,我还查不出他是何人,师兄你可有眉目?”
“我怀疑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魏东辞沉吟道。
他正要详加解释,忽见霍锦骁神色一变,她猛然伸手捂住他的嘴。
“别说话,有人跟踪。”霍锦骁心头突突跳起,来人武功很高,刚才在人多之处不易察觉,走到静处她方所觉。
魏东辞眸色一沉,沉默地握住她的手。
霍锦骁运气全身,施展《归海经》,顿觉冷冽刺骨的杀气骤然加身,她微微一颤,不可扼制地以手环胸。
“怎么了?”魏东辞察觉她的不劝劲,伸手抚上她的背。
“来人武功太高,我打不过,走!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霍锦骁却一把握住他的手。他家有佟岳生在,比较安全。
“王孙巷,往东。”魏东辞不多说,指了个方向。
霍锦骁拉着他立刻掠飞而起。
她心里已惊惧非常。
这道杀气,她在海神三爷身边遇到过。
三爷要杀魏东辞。
————
是夜,风猛浪涌,码头尤其冷,冻得人发颤,没人愿意呆在外头。
夜已很深,平南岛的人累了一天,早早都回舱歇下,只剩几个当值的水手瑟瑟守在风里。
祁望喝了两壶浓茶,也不知是茶的关系还是心情关系,半点睡意皆无。出去的水手都已回来,只有霍锦骁迟迟未归,也没个口信带回来,让人焦躁。
正坐在书案前发怔,舱门外忽有细声响起。
“谁?”他警觉低喝。
“祁爷,三爷让小人代为问好。”有道人影压在了舱门镶的明瓦上。
祁望霍然站起。
作者有话要说: 齁了没有?我竟怀念虐了……t.t
☆、抱抱
月霜倾洒, 夜城寂静, 两道人影自空荡荡的街巷疾掠而过。霍锦骁的脚尖几乎不曾点地,拉着魏东辞的手全力往前跑, 可身后追来的仍渐渐逼近,杀气便也越发浓烈,似附骨之蛆, 如影随形。
魏东辞没有武功, 只会些逃命的轻功,此番全仗霍锦骁带着,只是如此一来, 霍锦骁便受他所累。若只她一人,大概早就逃走了。
正奔逃着,霍锦骁却忽驻足停下。
那人咬得紧,再逃下去他们迟早被追上, 而此地离魏东辞的医馆还有些距离,她得想办法摆脱这人。
如是想着,霍锦骁忽将魏东辞往旁边两幢屋舍中间破损的夹缝里塞去。
两人都没说话, 魏东辞只以眼望她,眉头浅拢着, 霍锦骁做了噤声的动作,转身就要跳出, 却被他拉住手。
“放手!”霍锦骁甩手,做了个口型。与其两人都被追上,不若她去引开那人, 可他死不松手,再拖下去两人都要倒霉,她急得直瞪人。
魏东辞仍是摇摇头,霍锦骁已察觉那人杀气近在咫尺,咬牙就要将他甩开,魏东辞却不知哪里生的力气,拽着她就往胸前一拉,抱着她藏进夹缝。
夹缝狭窄,只是两屋交错的间隙,前面有残损的木栅拦着,仅容一人藏身,霍锦骁只能贴在魏东辞胸前踮脚站着,外边杀气已至,她来不及再走,只能恨恨盯魏东辞。
魏东辞勾起唇角,手臂又将人搂紧些。霍锦骁知道那人已到外面,便屏了气息一动不动站着,另一手狠狠捂住东辞口鼻,不叫他的气息泄露行踪。
两人就这么藏着,霍锦骁的目光越过他肩头,依稀看到外头有道人影停在街中不动,正在寻找他们,那人着一身黑衣,蒙着脸,她只能瞧见他一双倒三角眼在月下四处扫搜,像厉钩般阴冷。
那人在外头停了一段时间没能再察觉他们气息,似乎放弃继续找,往前一跃消失在街巷之上。
霍锦骁仍未松懈,又躲了会不见异常,她方小松口气,回头时目光撞入他眼中。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捂着他的口鼻,潮温的气息在她手中似有若无地绕着,东辞的唇轻触她的掌心,她能感受到他唇瓣起伏的形状。
心跳呼吸都跟着一窒,她刺猥般缩回手,可下一刻,她忽又发现自己几乎要挂到他身上,这一回她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脸腾地红了。
哪怕与他再熟稔,可这般亲密的举动五岁之后就再没有过了,更遑论如今二人都已长大,再不是两小无猜的孩子。
魏东辞见状便松开手,只是温香绕来,软玉在怀,他不免被惑得胸中直跳,没了从前清明。
霍锦骁推推他,正要出去,却忽然又觉不对。
那人的杀气消失得太快太彻底,像被刻意藏起。
警心才起,她心间冷意顿生,暗道声“不好”,还未反应,便听到细微的破空响声。
一道剑气劈向他们藏身的木栅。
“走!”霍锦骁厉喝一声,拉着东辞从豁口跳出。
木栅粉碎,剑气堪堪划过她的手背,拉着道细长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