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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桩呢?

    可能从它被拴在那根木桩上的一刻开始,就不再是一只“正常”的大象了。

    范女士的脚尖碰到了地上的碎瓷片,发出一声细小的轻响,蒋博明显颤抖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蹲下来去捡。

    江晓媛目瞪口呆地站在楼下,心想那是谁?

    酱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的蒋太后吗?

    范女士拉起了蒋博,她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可是一伸出手去,蒋博就像是被驯服的动物一样,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手势走,显示出一种根深蒂固的训练有素。

    范女士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地放在蒋博削瘦苍白的侧脸上,忧伤地说:“我为了你又离了一次婚,你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一点呢?”

    江晓媛忍不住突兀得插话:“你一直这样吗?”

    蒋博的目光转到了楼下,落到江晓媛身上,仿佛目光被烫了一下一样飞快地移动开。

    范女士:“我承认在这方面我是失败的,他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一直也没好利索……说起来最早他开始做这行还是我托朋友带的他,我总觉得他性格怯懦,想得又多,不希望他像那些野男孩一样,长成一个抽烟说脏话的臭男人,我给他铺了很多的路,介绍了很多人,专门请人教他……但是你看看,他还是什么都做不好。”

    江晓媛一阵毛骨悚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范女士几乎是成功的。

    一般在脱离青春期后,成年男人要么长肌肉要么长肥肉,很少有人会留着少年时代特有的单薄,蒋博却一直是纤细的,好像身体启动了某种说不清的机制,将他的时光永远停留在了青涩的旧年代里。

    范女士:“我也想组成自己的家庭,可是不行,他离开我就什么事都做不了。”

    说着,她爱怜地踩着高跟鞋,微微踮起脚,摸了摸蒋博受伤的额头:“我都是为了你。”

    一个人,四周都是鼓励的时候,尚且时不时地产生自我怀疑,江晓媛难以想象如果有人在自己耳边几十年如一日地灌输“你离开我就是不行”“你干什么都没法获得成功”“你天生就不是这块料”会怎么样。

    范女士带着温柔的谴责,对蒋博说:“就算你要胡闹,也不要耽误别人。”

    蒋博低着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地板的缝隙,身体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

    江晓媛知道自己不得不说话了。

    “不好意思,您要是指我的话,我觉得跟蒋老师一起工作蛮好的,能学到好多东西,”江晓媛把手插进短裤的口袋里,“还有开工作室这事也是我极力撺掇的,我们未来还打算去国外进修特效,虽然您刚才说的那一番长篇大论很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就我们现在的客户资源来看,养活自己应该是没问题了。”

    范女士:“我以为我们俩刚才已经说好了,连‘声色’也不能打动你吗?”

    江晓媛看也不看她:“蒋老师,麻烦你理我一下好吗?装什么自闭症儿童?”

    蒋博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你先回去,我们以后再谈。”

    江晓媛虽然站在楼梯下面抬着头,却奇迹般地一点也不显得弱势:“我觉得我们今天说明白了比较好,没准过两天我就能去声色的大神们手下干活了呢。”

    蒋博僵直得像个木桩。

    江晓媛:“她说你有病,你有吗?”

    蒋博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一下。

    江晓媛:“你现在要是吭一声,说你有病,工作室不想干了,就想每天憋在小黑屋里过精神病的生活,那我立刻就走,明天就把你的证件寄回来,有多远滚多远。”

    范女士撒娇似的晃晃蒋博的胳膊:“人家问你话,怎么不吭声?”

    蒋博的嘴唇苍白得好像刷过漆。

    范女士:“江小姐,我都不知道他的证件在你那里,还是请你尽快还给我吧,他这种情况在法律上叫‘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的,我作为他的监护人……”

    “司法程序认定他有病,他才有病,别急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大妈。”江晓媛截口打断她的话,“恕我眼拙,反正你不在的时候蒋老师不但正常,还挺能呼风唤雨——你说他什么都做不好,是听见哪个客户跟你投诉了,还是觉得他突然之间长大到不受你控制,所以受不了了?”

    范女士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

    江晓媛往后一仰,伸手将工具箱盖子压上。

    “实话跟您说吧,”江晓媛说,“声色在我眼里屁也不算,谁稀罕去给他们打工?总有一天,亚洲最好的造型工作室是我今天创立的这个——蒋博,工作室叫什么你还记得么?”

    第49章

    范女士听完她的豪言壮语以后停顿了三秒钟,然后笑了。

    她俨然已经修炼成精,想让别人哭,别人就得哭,想让别人笑,别人就得笑,对范女士来说,戳破那些年轻而蹩脚的、色厉内荏的小自尊实在太容易了。

    她根本没有必要开口争辩,也不必说出什么批判来,只要略带无奈地轻轻摇摇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哭笑不得的神色,就能将一切无理取闹反射回去。

    江晓媛看懂了她的肢体语言。

    范女士用她优雅的笑容、精致的打扮,细致入微地表达了一个意思:“我的天哪,世界上怎么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傻逼?她自己说出这样的傻话居然都不知道脸红。”

    这种举重若轻的轻蔑像一片千钧羽毛,谁试谁知道,落到谁头上,谁都得生一次颈椎病。

    唯有江晓媛站在楼下,面色平静,好似不为所动。

    没办法,谁让她住过比这座小二楼漂亮优雅得多的房子,见过比范女士成功得多的人士,比范女士嘲笑过更多的穷鬼奋斗者呢?

    如果说从另一个时空偷渡而来的江晓媛与原装那位坚强聪明的乡下姑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无比清楚地知道,那些平时把自己装得大尾巴狼一样的“上等人”骨子里都是什么货色。

    “阿姨,”江晓媛平心静气地做出了反击,“你觉得自己做不到,是因为你已经老了,未来对你来说,没什么好期待的了,你真是为蒋博离婚的吗?不是别人甩了你,让你更加清楚地发现自己到最后谁也抓不住吗?所以你猜迫不及待地想起他这个从小被你扣在手心里的小宠物吧。”

    蒋博无比震惊地抬头望向江晓媛——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江晓媛没有解释。

    “你是宠物吗?”她不理会被她一语戳中,脸色开始泛青的范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