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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蛊的事,后面有一排小字,是吕国师后来添的,语焉不详地说他因一时好奇,留下了这孽障,后来又因为一些心魔,竟将它养了起来,如今看来,倒像个祸根云云……我这才疑心,那个自称‘清晖真人’的,很可能到过当年吕国师的‘羽化’之地。”

    周翡听得一愣一愣的,倒没料到当中还有这么曲折的缘故。

    应何从又娓娓道:“我便去追查这‘清晖真人’生平,发现他在得到涅槃蛊之前,好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花了好大功夫挖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就是山川剑的后人,想必你也知道,不用我多说——我在衡山脚下徘徊良久,终于打探出了一点蛛丝马迹,说他当年曾身受重伤,是被几个道士救走的。有名的道观总共那么几个,掰手指能数出来,其中只有齐门烛阴山离湘水一带不远,而当年第一个死在清晖真人手上的‘白虎主’冯飞花离开活人死人山之后,似乎也是在这附近活动,齐门惯会用那些奇门遁甲之类的玩意,岂不正像吕国师遗书上所说的‘不为人知之处’?至此,线索都对上了,我这才猜测,吕国师最后所在,便是齐门禁地。”

    周翡听了他这一番轻描淡写的描述,一时有些震撼,难以置信地问道:“你……都是你一个人查到的?”

    应何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大药谷就我一个人了,不然呢?”

    他这一辈子,真可谓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会养蛇,连大药谷的皮毛都没学到多少,却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唯一一个幸存者,只好咽下血泪,拼了命地去追寻那些失去的传承的遗迹,连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肯放过。

    周翡哑然,她一直以为自己为了谢三,已经干尽了天下傻事,没想到江湖中卧虎藏龙,还有个比她还傻的。

    应何从扔给她一根木棍削成的拐杖,说道:“这里头仍有好多古怪的阵法,你哥他们方才乱走,被困在一个墙角半天出不来了,瞧瞧去么?”

    周翡接过拐杖,咬牙将自己撑了起来,自觉成了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木棍戳在地上,哆嗦得像一片风中树叶。

    春姑见状,张了张嘴,忙要上前来扶,却被应何从一摆手拦住。

    那毒郎中站着说话不腰疼,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成日里在风刀霜剑里滚来滚去,威风得很,哪那么容易死?不用管她。”

    周翡被一身伤与他那缺德的独门金疮药折腾出了一身大汗,此时全凭一口气撑着,听了“郎中”这句冷漠的评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但凡还有一点余力,一定要给他一刀。

    周翡:“养蛇的,你以后小心点,别落到我手里。”

    应何从冲春姑一扬眉:“你看吧。”

    春姑:“……”

    应何从说完,便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根本不知道放慢脚步等一等伤患。

    周翡牙根痒痒,将方才一把震撼与隐约的惺惺相惜全都揉成一团踩在脚下——这姓应的小子还是一样的混蛋讨人嫌!

    应何从不到片刻,便跑到前面去了。幸亏春姑给她喂了粥和药,这会周翡好歹有了点力气,一步一挪地拄着拐杖在指路木桩间慢吞吞地走,只见这地下山谷中,山壁与地面到处都是八卦图和别有用心的石块木桩,看得周翡直眼晕,好在李晟他们在她昏迷的时候将附近的路蹚了一遍,在地面上插满了标记的小木桩,才算给她指出一条路。

    周翡走一步歇半天,便借机四下打量传说中的“不为人知之地”,突然,她在一片八卦图中发现了一篇《道德经》,数千字刻在石壁上,周翡不由驻足仔细望去,见那《道德经》同当年冲霄子给她的那本一模一样,乍一看写得十分潦草,点横撇捺乱飞,当中却蕴含了那一套不知名的内功心法。

    再一看,原来那经文的标题处写得根本不是“道德经”,而是“齐物诀”。

    周翡恍然,心道:“原来我练了好多年的功法叫这个。”

    她想起在段九娘小院里被那疯婆子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往事,便有些怀念地往下看去,忽然“咦”了一声——只见那齐物诀的前半部分与冲霄子交给她的一模一样,后半部分却有了变化。

    有人以强指力抹去了后半部一些笔画,抹的刚好是指示经脉的那些,而且抹得不加掩饰,致使后半部许多字都缺斤短两,好像杨瑾写的!

    而字与字之间,又多了不少刀斧砍上石块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人曾在此发泄乱砍一通,可再仔细一看,周翡却觉得那烂七八糟的痕迹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股凛冽的战意竟扑面而来。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错后一步,趔趄着险些没站稳。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大呼小叫道:“出来了!我破阵了!”

    周翡伸手用力按了按眉心,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山岩上移开,见李晟他们从扎满了小木桩的小路上跑了过来。

    李晟吊着一根胳膊,手舞足蹈道:“阿翡!哎哟你醒得还挺快,吓死我了你知道吗?快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周翡一挑眉,见他手上挥舞着三四把陈旧的刀鞘。

    全是……与殷沛随身带在身上的那把如出一辙的山川剑鞘!

    第150章 迂回真相

    “来看看这个。”李晟就一根胳膊,夹着一大堆长剑鞘颇为不便,只好都扔在地上,“这种剑鞘那边还有好多——我说这地方也真是绝了,随便在哪片墙上靠一靠都能误入个机关阵法,就算你学过些皮毛,也得给困在里面半天出不来,回头叫大家不要乱走。”

    周翡一条腿被北军的箭射穿,脚不太敢沾地,只靠拐杖与单腿挪动,她怀疑自己蹲下就起不来,只好双手撑在那木棍上,略弯着腰望去。

    杨瑾和应何从也都一起凑过来。

    杨瑾的断雁刀砍得卷了刃,心疼之余,还想找个临时替代品,谁知将方才那地方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一把剑,全是剑鞘,当下十分失望道:“这是什么禁地?我看倒像个放杂物的地窖。”

    李晟将那几把剑鞘正面朝上,排成一排:“看出了什么?”

    周翡皱起眉,只见每一把剑鞘上竟然都有一个水波纹,同一个位置,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相传山川剑也出自蓬莱那位陈大师之手,”李晟道,“然而剑本身已经早早遗失了,反倒是一把剑鞘留了下来。”

    “‘山川剑’其实不是剑,指的是殷大侠本人,”周翡纠正道,她有点好奇一堆山川剑鞘是什么样,便用单腿和拐杖撑着,往李晟他们来路缓缓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