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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后魔道大比,三门六派各路魔教高手云集而至,迷踪岭内杀机四伏,随时可能血流成河。赫连御精心安排了来人住处,看似普通却在不经意间将其分裂开来,又有岗哨沿途密布,赵冰蛾的死士更潜伏暗中伺机而动,于乌云罩顶下守住葬魂宫的根基。

    九战决胜,赫连沉、赵冰蛾、赫连御三人轮上,六胜二负一平,以血祭刀,以命立本,将“葬魂宫”三个字像钉子般插进三门六派的心脏里,从此之后魔道风云变幻,争强好胜更甚往昔,却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葬魂宫。

    赫连沉喜不自胜,赵冰蛾却没有留在迷踪岭,大比后第三日便悄然离去。

    赫连御给了她一个消息,关外异族来人了。

    赫连氏本是关外大族,与其有所勾连无可厚非,但是赵冰蛾听从母命,从来不肯与其多打交道,既然阻止不了赫连沉与其会面,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有赫连御暗中给她方便,赵冰蛾离开得无声无息,等到赫连沉发觉的时候,她已经纵马越过西川,来到了南地水乡。

    魔道大比之后,赵冰蛾一战成名,为免麻烦便蒙上面纱换了佩刀,总算是平平顺顺走了这些时日。她一路上且走且停,端得惬意,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时节,北方草木都已枯萎,南地却还有绿意。

    那一日晨曦微露,她坐船顺水漂流,途径兰溪桥时突然听到桥边有女孩子在哭,伴随着一个清润之声细细安抚。

    赵冰蛾走到船头,翘首望去,只见桥边坐着一个湿淋淋的小姑娘,身上搭了件雪青僧袍,正抱着腿嘤嘤哭泣,乍一看仿佛被谁给欺负了。

    蹲在她身边的是位熟悉的年轻僧人,有些无措,又不敢轻易去碰她,只能温言细声地问话,女孩子却一直在哭,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对着僧人指指点点,看着便尴尬。

    赵冰蛾仔细听了一会儿,原来那姑娘是被人牙子拐卖至此,好不容易跳船逃了出来,被这僧人所救,却惊吓过度说不清自己家住何方,只晓得哭泣,倒是让好心的僧人被人指摘。

    可是尽管如此,僧人也没恼怒,反而努力从刻板的脸上露出笑容来,算不上多么好看,却明亮如春日暖阳,伴随着山间晨钟似的清朗声音,让哭泣的女孩子都慢慢止了声。

    赵冰蛾跟他呆了大半个月,还是头一次见他笑,眼前有些花,似乎有一线阳光漏到了眼底,再也摘不出去。

    她忍不住曼声一笑,开口道:“和尚,我帮忙把她送到镇上,你给我讲个经说说佛法,好不好?”

    蹲着的僧人闻声起身,转头向桥下看来,只见一泓碧水上有小舟停泊,船尾有老翁摇桨,船头是女子独立。

    微风吹起她的面纱,惊鸿一瞥,恰似那晚在泥泞岸边看见的满目月华。

    “……阿弥陀佛。”色空合掌轻颂佛号,笑意未改,“好。”

    第165章 昔年(中)

    赵冰蛾在中原行走一年多,望过北疆铁血,见过东海壮阔,曾赞赏中都人杰地灵,也叹过南地山明水秀,最终还是在苍莽古俗的西川停下脚步,于青灯古佛前焚香三炷。

    年轻僧人依然如她离开时所见那般平心静气,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拨动佛珠喃喃念经,赵冰蛾只手托腮在旁边看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注)”

    赵冰蛾笑着打断了他:“每次来找你,都听见这一篇,我都会背了。”

    色空轻轻将铜磬放好,睁眼看过来:“回来了?”

    “啊,出去两个月,有些累。”赵冰蛾从袖袋里摸出一串沉香佛珠抛给他,“去东陵见了端涯道长,跟他一起到古阳城拜访了断水庄主,临走时他托我将此物交你,贺你受过菩萨戒。”

    “你必是请教了断水刀。”色空接住佛珠,面上无喜也无悲,平淡得就像一杯没滋没味的水。

    “抽刀断水,名不虚传。”赵冰蛾一边说,一边觑着他的脸色,“三坛大戒受过,听说你还在上月万佛会论法扬名,恐怕再过几年,方丈就要立你作无相寺首座和尚,以后传住持之位呢。”

    她说话时就像有只手揪住了心,把一副冷硬心肠揉成了皱巴巴的帕子,色空垂眼不说话,赵冰蛾又忍不住道:“看起来倒是前途无量,可你还不到而立的年华,大千世界姹紫嫣红还没看遍,怎么就死了心眼要做清心寡欲的和尚了?”

    “佛门之地,何施主慎言。”色空低声道,合掌轻颂佛号。

    赵冰蛾听到“阿弥陀佛”就头疼,可又舍不得对他发脾气,只好故作洒脱道:“我走了这么久,刚回来便要被你责成闷嘴葫芦,早知道就留在太上宫,好歹能跟人打两架。”

    色空抬起头,有些疑惑:“太上宫门规所示,不得滋事好斗。”

    赵冰蛾大笑:“太上宫的弟子跟你一样顶没意思,不过近日来了个有趣的女人,脾气爽利,刀更痛快,可惜我与她都来去匆匆,只有一战点到即止。”

    色空在心里转了转:“是端清道长那位顾姓友人?”

    赵冰蛾对“友人”两字撇了撇嘴,她心思机巧眼光毒辣,自然比这些读经都读傻了的出家人敏锐,更何苦那叫“顾欺芳”的女子从头到尾都没从执卷翻阅的端清身上挪开眼。

    本以为她是跟自己一般的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想到战至兴起失了方寸的时候,端清跟端涯同时出手,一人握住她的刀,另一人却拨开顾欺芳的手挡在了她面前。

    赵冰蛾心里猝然涌上了难以抑制的嫉妒和不甘。

    同是恋慕红尘方外之人,为何顾欺芳能使高山之雪化冰动心,她却只能缘木求鱼?

    “和尚,这一番去古阳城,倒是让我好生开了眼界。”赵冰蛾盯着色空,轻声细语,“无双派冯若谷少侠赠我桃枝,欲与我慕艾结好,你说我该不该答应?”

    拨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色空道:“阿弥陀佛,随心随缘。”

    “我不喜欢他。”赵冰蛾走到他面前,“和尚,我有喜欢的人了。”

    四百六十七天,她有三百日都在色空和端涯左右打转,一僧一道,后者宽厚温和更胜父兄,前者平淡无奇却能让她恍觉岁月静好。

    赵冰蛾认识色空之前,一直觉得如自己这般骄矜的女人就该鲜衣怒马刀口舔血,认识他之后才在似水光阴里慢慢生出落叶归根般的宁静。

    此心安处是吾乡(注2),她安了心就像飘萍扎了根,想就这样生根发芽,于平凡厚土中长出参天大树,自此风雨与共,两心安稳。

    她紧紧盯着色空,年轻僧人默然片刻,忽而抬手拿起铜磬,再度闭眼轻敲木鱼,念着刚才没诵完的经:“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

    念到此处,忽然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