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溪的签字笔已经用了好多年了,磨得有些破旧。但写出的秀气的小字与逻辑缜密的过程,却如崭新的一般。
“谁啊?”在按了门铃好一会儿后,门内响起了一个疲惫的声音。那声音的迷茫与疲惫程度,让杨溪感到有一丝陌生。
“杨溪。”
门迟疑了一下后才嘎悠地打开了。只见蔺安乔整个人萎靡不振,头发与衣服都乱蓬蓬的,眼睛也没有神采。
杨溪吓了一跳后进了蔺安乔的家。
“你怎么了?”杨溪的语气无不渗透着担忧。她一边问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蔺安乔。就三天不见,蔺安乔就暴瘦了一圈,就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此时的蔺安乔手腕的骨头清晰可见,双颊微微凹陷,显得那双桃花眼更大了。
“我......”蔺安乔嗫嚅,低下了头。她摇摇晃晃,好像站不太稳。
杨溪皱了皱眉头,轻轻扶着蔺安乔做到沙发上。她看到桌上堆了不少被踩扁的空啤酒罐子,有些还倒着放,溢出了淡淡的黄色啤酒。
“你喝酒了。”杨溪凑近,闻了闻蔺安乔的嘴边,确切地说。
“是......”蔺安乔眼神闪烁如跳动的火焰。
杨溪垂下了眼眸,将蔺安乔调整姿势靠到沙发背上,然后起身去泡茶。蔺安乔就晕乎乎地靠在沙发背上,仿佛木头人般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无一物。
“喝点茶。”杨溪将温暖的茶杯握到蔺安乔手里。
蔺安乔看了看杨溪,抿了一下嘴,开始喝茶,整个过程乖巧顺从,但也呆滞麻木。
杨溪看到蔺安乔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将桌上的啤酒罐收拾干净。屋里的酒味太冲,而且因为长时间的不通风有种潮湿的霉味。杨溪大步走到床前打开窗户,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蔺安乔已经将那杯茶喝完了,指尖在不住地颤抖,却不知将茶杯放到茶几上。杨溪将茶杯夺过放到茶杯上,然后再次打量了一下蔺安乔。她瞬间明白,蔺安乔没生任何病,只是心灵上受到了什么打击罢了。
“你在干什么?”五个简短的字,像箭一般有力。杨溪的眼神像鹰一样,仿佛要穿透蔺安乔。
“我不知道......”蔺安乔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作践自己,”杨溪咬着牙生气地说,“你作践之后又能怎样?还不是要面对现实。”
听到这句话,蔺安乔仿佛清醒了一点。但因为酒劲,她还是没能太清醒,只能呜囔地答应着,但还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杨溪咬了一下下唇,雷厉风行地冲到卫生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不到一分钟,杨溪就出来了,带着一大盆冷水。
蔺安乔真个人都一脸懵圈,不解地看着杨溪。
“我觉得你特别不清醒。”杨溪冷冰冰地说。
说罢,一瞬间地,杨溪手中那盆冷水就排山倒海般地泼到了蔺安乔的身上,浇了个底朝天。
蔺安乔受到这突然的寒冷的刺激,打了个趔趄,猛地蜷在了沙发上。但说来也奇怪,这么一浇之后,蔺安乔觉得整个脑袋突然清楚了很多。她觉得自己的手指又变成自己的了,自己的脑袋也变成了自己的了。
蔺安乔的眼神恢复了光彩,又看向杨溪。只见杨溪手中出现了一个大浴巾,并将它抛了过来。
浑身湿透的瑟瑟发抖的蔺安乔立刻裹上了。
杨溪在看到蔺安乔神态的变化后,轻轻舒了一口气,坐到了蔺安乔的身边帮她擦头发。那动作十分温柔,十分小心,让蔺安乔感觉特别温暖安全。
看着杨溪温柔如母亲般的脸庞,蔺安乔的眼泪不自主地如井水般涌了出来。
“你哭什么?”杨溪皱了皱眉头,抿着嘴问。
蔺安乔没有答话,只是在那里哭,像一个幼儿园的孩子一般不管不顾。她的桃花眼周围泛红了,眼皮也肿了,整个脸被泪痕覆盖得活像一只小花猫。
在哭了不知多长时间后,蔺安乔感到十分疲乏,才渐渐消停了下来。不知不觉中,蔺安乔感觉自己好像靠在了杨溪的身上,然后意识就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当再次睁眼时,蔺安乔发现已经天黑了。此时此刻她正躺在沙发上,改着那熟悉的薄被。不远处,杨溪正在玄关旁的小厨房里做汤。蔬菜汤的浓郁香味顺着气流飘来,让蔺安乔的味蕾蠢蠢欲动。她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饭了。
蔺安乔努力起身,觉得有些头疼。但好在酒劲已经过去了,这只是后遗症而已。
“你坐那儿好好歇着,我给你煮了点汤。”杨溪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蔺安乔的动静了,连头都没转就说道。
“好。”蔺安乔像小孩儿一样乖乖地说,然后坐下。
不一会儿,杨溪就端着一碗白菜番茄汤走了出来,蔬菜的清香在客厅里弥漫。杨溪吹了吹,说:“小心烫。”
蔺安乔点了点头,紧接着如一头小饿狼般拿起了瓷汤匙喝了起来。这汤仿佛有魔力一般,一入到蔺安乔的胃里就慢慢地化开扩散,让自己全身都暖和了起来,满足了起来。是啊,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无论昨天多么难受多么难过,总会过去的。
没有什么应该让人耿耿于怀。
“真好喝。”蔺安乔笑着说,眼睛亮亮的。
喝着另一碗汤的杨溪笑了笑,说:“你喜欢就好。”
喝完后,蔺安乔又变成了往常的蔺安乔,活力四射带着光彩,尽管凹陷的脸颊还是有一丝出戏。她满足地用餐巾纸抹了抹嘴,然后投篮一般将纸团调皮地投到了垃圾桶里。
“这碗汤简直是救活我了。”蔺安乔舒了一口气,面带微笑,尽管那丰盈的苹果肌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这几天真是映证了那句‘何以解忧,唯有暴瘦’啊。”杨溪撇了撇嘴。
蔺安乔笑着说:“瘦也挺好的,现在的模特不都是瘦子嘛。这几天估计也就瘦了五六斤而已,没那么夸张。”
“拜托,这才三天就五六斤,已经够恐怖了。”杨溪咂咂嘴,轻轻摇摇头。
蔺安乔低下了头,仿佛在思索什么,眼睛眨巴眨巴的。
“你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昨天给你打电话时你还好好的。”杨溪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蔺安乔叹了一口气,决定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蔺安乔讲得很认真,杨溪也听得很认真。
听完后,杨溪仿佛也经历过这些事一般,低头沉思。
“你爱你爸爸吗?”
蔺安乔一听到“爸爸”这两个字,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苦笑道:“如果我说不爱,是不是个特别不孝的人?”
杨溪微微抬起头,和蔺安乔的眼光迎合了。
“不算。但如果你不爱还说爱,你就是个特别虚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