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观自然也就跟着塌了。
“姨娘说,我只要安安静静忍气吞声,过了这阵子,到时候随便给我找个人家一嫁,也算解脱了。没想到他们真的就挑婚事下手!”方玉静强自忍着眼泪:“三姐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三姐那么强悍的人都败下阵来,我定然更是失败。与其像三姐那样受辱,还不如我死在前头……”
何家贤这才明白方玉静的症结所在,她是觉得所有女儿的婚事都逃不过,她也不能例外,因此便想不开。
“你三姐,那是……”何家贤想了想才道:“她是一步踏错,是不该被容忍的。你没有做过那些事……”
“不,二嫂,你不明白。三姐不是自己走错,是旁人逼她错的。如今那人恨极了我,也一定会逼我做,你瞧,这不就来了……”方玉静认真道:“她净想着害人,不把我们都害得和她一样惨,她是不会罢休的!”
“她惨?”说的是方玉婷吗?何家贤有些难以置信。“你说的是谁?”
“方玉婷!还能有谁?”方玉静理所应当的回答:“她生下来就克死了她姨娘,父亲就不喜欢她。后来夫人养着她,有一次跟我们笑着,说就是她最听话,像一条哈巴狗,只知道摇尾巴,听说她气得三天没吃饭。”
“可她不就是吗?成天拍夫人的马屁,一点儿自尊心都没有。为了一只银钗子,那能值得几个钱,就跟一个丫鬟大打出手,脸都被抓花了,又被夫人骂了一顿。”
“我们都有姨娘疼着,就她没有,她就觉得她最惨,我们都该让着她,可是我们都比她小,自然不愿意想让,她就到处欺负人,从小看着我姨娘懦弱,就偏爱欺负我,抓我的辫子,扇我的耳光。后来三姐把她揍了一顿,又在腊月寒冬里,把她扔下水池,狠狠冻得她病了半个月,她才不敢再欺负我……”
方玉静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些年的恩怨纠葛,听得何家贤一阵唏嘘,方玉静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听说她姨娘以前就跟夫人有过节,所以尽管她百般讨好夫人,夫人也不喜欢她,说话都是很厌恶的很嫌弃的。”
“约莫是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在花园子里摘花呢,瞧见她拦着夫人在园子里说话,夫人愣了半天,她就大声问夫人,好像是问她姨娘是不是夫人害死的,我记不清楚了。夫人就突然脸色一变,一脚把她踢了好远,踢得吐血了。”方玉静回忆着:“那时候我们都小,不记事,大概是这个。后来长大了,夫人态度好了许多,大家也都和和气气的,可是这一幕我却永远不能忘。她这个人,又可怜,又讨厌,心肠又坏!”
何家贤愈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抓着方玉静:“这事你没跟别人说罢。”
“有什么好说的,那时候她就不敢欺负我了,我回头就忘记了。今日跟你牢骚想起来随口一说罢了。”方玉静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何家贤却上了心。
方玉静见她沉思,道:“二嫂回去吧,说了这些话,我也累了。”
何家贤叮嘱道:“可不许再胡乱寻死!”
“……”方玉静没有说话,只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
何家贤无法,只能关上门退出去,待问明冯姨娘也醒过来了,才提脚往外走去,迎面就碰上许久不出门的梅姨娘,刚从冯姨娘的房间出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梅姨娘指指她的肚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何家贤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想到方玉静的遭遇,便道:“生在这样的人家,说不准呢。”
梅姨娘嘴角一扬:“放心吧,没事的。”
何家贤纳闷,还没发问,梅姨娘已经没多说话,转身走了。
待走到花园子里,沈姨娘正带着方其凯往这边走,瞧见何家贤笑着说道:“正要去看冯姨娘和五小姐,二奶奶已经回来了呀……”
何家贤见她态度和善,善意的冲她笑笑。平素没事时,大家都躲着冯姨娘和方玉静,生怕陈世不高兴。可如今一个两个的都有事,却又还要碍于情面走个过场,免得被人说是人情淡薄,方家大宅里生活的女人们啊,真是累。
此事过了半个月之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方老爷突然召集全家人一起吃饭。
何家贤听到这个消息,本能不想去,却被告知“必须参加”,若不是有事,那才真见鬼了。何家贤调整了一下心情,赴死一般跟着方其瑞过去。却见一向没有资格参加的几位姨娘,也都在饭桌上,还有二房一家人。
平素严肃活泼的饭桌上,今日却都阴沉着脸,方老爷一口接一口喝闷酒,方其业坐在他边上,不复往日的殷勤与笑容,低着头,不吃饭也不吃菜,一言不发。
其余人也就都低着头,只夹着眼前那一盘菜,生怕方老爷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何家贤四处望了几望后,方其瑞一扯她:“没你的事,赶紧吃饭,别说话别掺和。”何家贤立刻听话的闷声作鸵鸟状。
一阵沉闷压抑的气氛过后,方老爷被酒呛到,忍不住剧烈“咳咳咳”起来,陈氏就起身给方老爷捋背,被他一掌推开。
“慈母多败儿啊……”方老爷忍耐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到了嘴边:“你……你……”指着的手哆哆嗦嗦。
陈氏也不复往日的凌厉,只万分愧疚的又凑近来给方老爷捋背:“都是妾身的错……老爷息怒,可要保重身体啊……”
“你自然是有错,你教的好儿子,瞧瞧……你还有脸吃饭!”方老爷见方其业正夹着一筷子肘子,突然一把掌就扇在方其业脸上,白嫩的脸上顿时红了一大片。肘子和筷子也立时掉在地上。
现场所有人立刻又将身子往下藏了一下。
方其业眼里泛起泪珠,有些手足无措的瞧着陈氏,满是哀求,何家贤这才从这个故作老成的少年身上,看到一抹孩子的影子。
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
“老爷,其业年纪还好,犯错再所难免,您打他骂他,都任由您,只是您别气坏了身子。”陈氏心疼儿子,赶紧劝道:“其业,还不快给你爹跪下认错!”
何家贤看样子,大概事情陈氏、方老爷和方其业都是知道的。想想方其瑞方才的提醒,能够笃定不关她的事,那方其瑞大约心里也是有底的。
只是现在这气氛,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何家贤只能跟大家一样,揣着糊涂装明白,一味充当人肉背景,泥胎木偶一般将筷子握在手里,再不敢夹菜。
方其业此时已经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话才能平息方老爷的怒火,方老爷便又是一脚朝他踢去:“孽障!早知道就该让你去坐大牢算了!”
方其业一听这话,立时跪着往前爬了两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