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成十。第一次被这么训斥,银花心中自然是有几分难言的委屈。
崔慕灵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些。可银花又怎么能懂得她的心情呢。
的确,这丫头中的毒非是一般的毒药,而是那见血封喉的落雁沙。
此毒产于西域,便是提炼的方式都十分困难。那人这一次还真是下足了血本要灭这个口。
初见到被抬回来的这一具“尸体”时,崔慕灵甚至也已然不抱什么希望。这毒前世她研究了许久也不曾配出解药,今生又如何能一步登天?
她的心中虽然对这一次绝佳的机会又这么白白的流失而感到惋惜,却也没过多的犹豫。
可正当她想吩咐人将这丫头的“尸体”抬出去烧了的时候,那原本已然断气的女子却蓦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崔慕灵一惊,立时上前查看,却在看到那宫女手上的一块玉佩之后再次傻了眼。
那玉佩,她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崔慕灵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将那玉佩从那宫女的手上给取了下来,待到看清玉佩上的纹路,她的心已然再次寒了一半儿。
身旁的银花看着她那一张没有半分表情,探不出喜怒的脸,实在是有点儿害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银花这才试探着碰了碰她的衣袖,轻声问:“王妃……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没成想银花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崔慕灵的笑声骤然响起。她像是大喜大悲交加而来,脸上虽是笑着的表情,声音里却是莫名的凄苦:“原来我竟是这般愚蠢,这般无知!好!实在是太好了!”
“王妃……”
银花害怕的又唤了一声,换来的却是崔慕灵的一声令下:“将她带到别院去,无论花什么代价,本王妃一定要救活她!”
三日的辛苦,终于还是将这丫头的命给稳住了。只是这一直不醒却也不是个办法。
又一轮的施针完毕,崔慕灵正想离去,没成想就在她起身的一刻,一只手却抓住了她衣衫的一角……
几日后,依旧是那个小院内。先前被救下的宫女已然能够自行吃饭喝水,银花自然也便不用留下继续照顾她。银花因此十分高兴,而更高兴的,却是那宫女。
原来那宫女在御前时日已久,对银花的身份也是并不陌生。从醒来那日起,每日便也只想着如何离开这小院。
这一****刚要翻出院墙,却在迈出房门之时与来瞧她的崔慕灵撞了个满怀。
“姐姐醒了这么些天,本妃到今日才得空来瞧姐姐,实在是照顾不周,还请姐姐见谅。”
崔慕灵的脸上打叠出一个雍容典雅的笑容,开口却称她姐姐。那宫女一时间受宠若惊,忙不迭便跪下战战兢兢道:“娘娘救命大恩,奴婢实在无以为报。奴婢,奴婢怎担得起娘娘这一声姐姐!娘娘实在是折煞奴婢了。”
倒还是个知道分寸的丫头。崔慕灵满意的点点头,弯腰将那宫女扶起来。却在她起身的一刻,似漫不经心的说:“如此,姐姐可否告诉本妃为何要助太子殿下谋害父皇?”
这么一句话一出口,仿佛平地一声雷,将那宫女吓得面如土色。她立刻便又重新跪下,不住的磕头:“什么?娘娘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
崔慕灵将银花打发出去守着大门,自然便也就没什么顾忌,只摇摇头取出那块玉佩道:“亲结其璃,九十其仪。这玉佩上九龙戏珠,若不是太子殿下赠与姐姐的,难道还是姐姐从父皇那里偷来的不成?”
偷盗御用之物是何等大罪,那宫女自然是晓得的。崔慕灵叹气:“此物原就是定情之物,可太子殿下如此对你,难道姐姐还以为他对你情深似海,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么?”
此言一出,那小宫女自然动容,心中已然明白如今自己只是一枚弃子。
她抬眼看着崔慕灵,一字一顿道:“娘娘料事如神,不知还猜到了什么?”
“本妃知道,姐姐入宫六年,虽只是个小小宫女,却因为得父皇信任,过的比寻常位份的娘娘还要滋润。本妃还知道,姐姐虽只是个宫女,却也是出身郴州太守府的官家小姐。只因为是庶出女儿,生母身份略低了些,这才无法成为秀女。”
“但郴州太守素来是我朝的一位贤人,家中的千金便是庶出又怎会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呢?姐姐如此出身,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寻常人家的小子?更不可能为了他,去做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所以,能让姐姐冒险行此一举的,也便只有这太子殿下一人了。”
一个女人,最怕的便是错付终身。眼见得崔慕灵将自己的事情全部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小宫女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咬牙道:“娘娘英明,奴婢确实不敢欺瞒娘娘了。只是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姐姐便更应该同本妃合作。否则姐姐当真以为,以太子殿下如此狠辣的一副心肠,能容得下你的父母兄弟么?”
有的时候,严刑逼供,远远不如以情动人要来得管用。一个从死亡边缘走出来的人,其实,往往更加珍惜生命。
崔慕灵一句话戳中了她的要害,那宫女的面色一白,不消片刻便已然想清了一切。
“罢了,奴婢的性命本就是娘娘所救,如此,奴婢便将性命托付给娘娘又有何妨?”
这一日,崔慕灵同这宫女在小院中秘谈了许久。待到日落西山之时,崔慕灵才在那宫女的想送下离开了那院子。
只是,她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崔慕灵离开的前一刻,一个身影已然提前从院中的高墙上闪过,没入了那夕阳的余晖之中……
虽然手上拿住了太子的把柄,但这把刀现在究竟是不是时候抛出来,崔慕灵还不是十分确定。
多年的经营,那人如今在朝堂上已然有了自己的一片势力。只要皇帝一天不下诏废太子,他便永远是国之正统,无法动摇。
妆台前,崔慕灵的手上捏着那块从那宫女的手上得来的玉佩。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妆台抽屉的角落里,还躺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崔慕灵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却冷得像寒冬的冰雪。
“楚景成,你这千般算计,万般手段,当真是牢不可破么?我就不信,我没办法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娘娘这是在说什么呢?”
刚从外头取了蜜饯回来的银花手上拿着一封请柬,正想着要怎么给崔慕灵说这封莫名其妙的来信。却见到崔慕灵一人坐在镜子前面自言自语似的嗫嚅着。
崔慕灵一怔,再回神时已然看到了银花手上,那专属这太子殿下的徽记。
待到看完那封请柬的内容,崔慕灵脸上的笑意已然挥之不去。
很好,我不去找你,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七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