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珏与殷清雅尖声叫道,殷父没有理会放在心中疼爱了许久的儿女,只定定地看着殷清流,缓缓道,“是爸爸,对不起你。”
“但是爸爸求你,求你救救殷家。”
“求求你救救咱们家。”
平日里严肃认真的大家长跪在你面前,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你,口口声声求你救救他们一家,口口声声让你去送死。
他的妻子儿女都站在他的周围,满目焦急地想要拉他起来,但是他依然固执地跪在那里,直到其他人愤怒又焦急的视线转移到你身上,好像你不答应去送死,就是多么多么不孝多么多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一样。
“你要怨就怨我吧!你爸爸也只是为了这个家!”宋颖尖声叫道,泪水根本止不住,殷清雅也一直在哭泣,小声地叫着爸爸。
殷珏愤怒地盯着你,站在宋颖和殷清雅前面,充当着近乎保护者的职责。
你瞧,他们这一家人,多么恩爱啊?
夫妻相爱,父慈子孝,母女同心,兄妹情深,他们四个站在一起,是彼此最亲密的战友和伙伴,而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是十五岁那一年才被找回来,你不被他们重视不被他们喜爱,你甚至连跟他们一起过年的资格都没有,每年春节是你最惧怕的日子,因为那意味着再接下来的一周甚至更长的时间内,这栋别墅里只有你一个人;
你从不会被她们介绍给其他人,家长会也从来没有人参加,因为她们会去隔壁班参加殷清雅的家长会,
而现在,他们四个人站在一起,求你去送死,
因为你死了,他们就可以平安了。
“哈哈哈——!!”殷清流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格外凄惨,仿佛杜鹃啼血、猿猴哀鸣,听得人心里一点一点地发颤,她的眼角红了起来,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无端带了几分郁色,“为什么你们都要求我吗?”
“站在你们身边的,不还有一个三月二十三日三点二十三分出生的人吗?为什么你们都要求我呢?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去送死呢?不是还有一个呢吗?!”
“你疯了——!!”殷珏不敢置信地叫道,“她可是你亲姐姐!你竟然让你亲姐姐去送死,你连畜/生都不如!”
“亲姐姐?亲姐姐?”殷清流笑得几乎要晕过去,“我才是你们殷家的女儿!殷清雅跟你们殷家没有半丝血缘关系!她根本不是我姐姐!”
“我让她去死就是畜/生不如?那么你们,叫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妹去死,你们算什么?!虎毒都不食子,你们比老虎还毒!”
殷清流的声音带着嘶哑的愤怒和绝望,她猛地站起来,用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宋颖,“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们根本就不想认我这个女儿!”
“我十五岁回到这个家,至今为止渡过了三个春节,你们有让我见一眼殷家和宋家的人吗?第一次你们说是没想到我没在车上,第二次第三次你们根本连个理由都不愿意给我了!为了避免我跟上去,我的好母亲,还直接将别墅大门锁了!”
“留下一冰箱的食物,整个别墅内没有一个人,如果要是进来什么歹/徒,我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殷清流近乎怨恨地凝视着宋颖,“十八岁生日宴会成人礼,你们为了不让我出席,特意给我送了一杯牛奶,里面有安/眠/药,想让我安安静静地睡过这个晚上?”
“可惜,我这两年失眠,安/眠/药/物服用得太多,并没有太多用处,我在楼上看着你们一家四口幸福美满,你们根本就不记得你们还有一个那一天成年的女儿!”
“殷清雅只是你们的养女,你们就可以对她千万般娇宠纵爱,她享受了你们一切的爱,父亲的、母亲的、兄长的、还有外公外婆祖父祖母等等一帮亲戚,连外人都只知道你们有个叫殷清雅的女儿!”
“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我不过就是一个被你们给予了性命随时随地可以推出去的替死鬼!我没有享受过一天父爱母爱兄长的疼爱,而你们却让我为了你们去死——!!”
殷清流情绪太过激动,最后的尾音带着难言的凄厉,她猛地倒在沙发上,泪水顺着眼角蜿蜒落下,埋藏在记忆里的过去实在太过不堪,那个姑娘把记忆进行无数次的美化、每天都自己进行多少暗/示/催/眠,才能勉强支撑自己活下去?
但是最后,在那杯放有安/眠/药的牛奶下,她还能劝说自己是母亲为了自己睡个好觉,直到楼下灯火通明,宋颖带着殷清雅穿梭在那么多客人之中,言笑晏晏、骄傲自在,才彻彻底底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她已经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了,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决绝地、惨烈地离开,没有任何人知道,
而现在,他们想要让她送死。
为了亲儿,为了养女,为了殷家的产业,为了自己的生活,
她们要让这个被她们弄丢了十五年、错待了三年、毫不喜爱的十八岁亲女,去送死。
殷清流可以感受到那来自于身体内部的绝望和不堪,可以感受到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怨恨,那隐藏在心灵深处长达三年的疑惑和痛苦,终于在此时得到了释放。
你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你们为什么不爱我?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为什么、为什么在你们心中,没有半点我的位置?
为什么——?!
殷清流揭露的事实太过残/忍和不/堪,让整个客厅一片死寂,殷珏和殷清雅不敢置信地看着殷清流,又下意识地去看向宋颖,那眼眸中的愕然和不敢置信像刀子一样插/进宋颖的胸口!
——她竟然、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我……我……”那一瞬间,宋颖真的慌了手脚,她是个教育工作者,性子中总有几分清高傲气,平日里在家庭中也总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她的儿女们以为她是最好的母亲,她的丈夫以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而她唯一做的丑/恶,统统是对着殷清流的。
而在这一天,殷清流将她做过的丑/恶统统揭露在她的丈夫儿女眼下,那一瞬间,宋颖甚至觉得自己被扒了衣服赤/身/裸/体地走到众目睽睽之下。
她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