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还在洗手间外面,等着带她回去“接受调查”。
鼻子的血还没止住,万穗继续用凉水在额头拍着。
身后隔间里有人走了出来。身材高挑的美女,瞥见洗手池里殷红血迹,脚步一顿。
万穗转过湿漉漉的脸,眼睛弯起,冲她笑着。
“美女,可以借用一下化妆品吗?”
……
陶宁推开洗手间的门时,万穗已经清洗完毕,用五分钟的时间迅速化了妆。
眼影浓烈,唇色艳丽——魅惑的浓妆,压住了原本倦懒的脸色。只是衣襟上一片一片的血迹,衬得有几分诡异。
“就是外面那个男的?”陶宁眉头越皱越高,从包里掏出一条裙子,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万穗迅速脱掉身上棉麻质地的长衣长裤,套上裙子。
“你确定不要揍回去?”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他们揍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打不过。”万穗爽快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什么来头,这么能打?”
陶宁帮她拉上背后的拉链。拿的时候太急没仔细看,是夏款的无袖连衣裙,这个时节穿早了一些。“随便拿的,将就一下。”
她把外套脱下来,给万穗穿上,又从包里拿出一顶日系假发。买裙子的时候看到模特头上戴着,非卖品来着,被她强行买了下来。
“很久没戴过这玩意儿了。”
万穗熟练地把假发带上,张扬的颜色,搭配浓妆,气质霎时更多了几分妖冶。
裴盛在洗手间唯一的出口处,背对墙,最安全的站姿。
万穗挽着陶宁的手,从他身前走过,目不斜视。
裴盛的目光淡然扫过,没有认出。
片刻后,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那个女人已经进去十分钟。
裴盛走向女士洗手间,抬手,在厚重的门上敲了几下。
没有应答。
眉头轻轻一皱,忽觉不对,推开门,只见洗手台前空无一人,整洁的地板上散落着沾血的衣服。
走到电梯前,万穗才回头望了一眼,没有人追来。她松了口气。
电梯到达,立刻拉着陶宁进去,猛戳关门键。
“你今天有点反常哦?”陶宁奇怪地瞄着她。
这祖宗睚眦必报的个性,怎么会就这样吃下这个闷亏,还对打了她的人避之唯恐不及。
万穗抿着唇,没说话。
一阵迅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裴盛冷硬的脸出现在视线中,径直向电梯狂奔而来。
渐渐合拢的电梯门中,两道视线对上。
裴盛认出了那双眼睛。
“站住!”他低喝一声。
“站着呢。”
万穗唇角一勾,笑容有几分讥讽,几分挑衅。
她看着裴盛的眼睛,把假发摘下来,在手里甩了一下,从电梯门的缝隙中抛出去。
颜色另类的长发落地,裴盛脚步停了下来。
他盯着已经合严的电梯门,神色不明。
几秒钟后,俯身捡起了那顶假发。
合约还没签完。中途跑去“打架”的陶总监准时在15分钟内赶回会议室。万穗在一楼的露天咖啡厅等她。
她披着小西装,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背后是一排木格栅栏,种满了花,红色和白色的小花一簇一簇垂落下来。不过万穗没有自拍的兴致,对着摄像头检查鼻子。
红肿不大明显,但她皮肤白,鼻梁的青紫有些显眼。
确定没有破相,退出相机,从相册里找了张叽叽的照片,发微博:
【日常迷信,转发好运。】
叽叽是她养的鹦鹉。粉红色的毛,小翅膀是嫩黄色,非常漂亮,也非常适合迷信。
万穗的运气从来都好到爆,一直被朋友圈奉作活锦鲤,还从来没这么倒霉过。
大半年的心血要不回来就算了,还被人打。
被人打就算了,还遇上前男友。
程念一定是她的克星。
可能是条吃锦鲤的鲨鱼。也可能是吃鲨鱼的虎鲸。
万穗补了一张贝爷的照片——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管她鲨鱼还是虎鲸。
时间差不多了,她离开咖啡厅,在门口等陶宁。
丝丝缕缕烟草的味道飘入鼻翼。
不远处,一个清秀的年轻男人站在台阶上,一头小卷毛,紧身牛仔裤,正叼着一支烟,两手插在口袋里,晃啊晃。
万穗收回视线,半晌,忽然抬脚走了出去。
“帅哥,借支烟。”
年轻男人回头,眼睛一亮,视线从那双白得炫目的长腿扫过,忙把烟从嘴里拿掉。立刻掏了烟盒递过来。
万穗抽出来一支烟,正要把烟往嘴边送,听到有人喊她:“穗儿。”
万穗抬眼。陶宁忙完过来找她,径直朝着她的方向,目光掠过她身后,脚步忽然一滞,面露惊讶。
万穗跟着回头,刚好看到几个人从商场的自动门走出。
好巧不巧,便是被保镖簇拥着的程鲨鱼。
与她并肩而行的男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十分出挑。穿一件棕色皮夹克,小立领,大长腿,挺拔有型。
万穗的眼神一秒钟都未停留,转回头。
“火。”
小哥连忙打了火帮她点烟。
“美女叫什么名字,咱们加个微信?”小哥问。
点了半天,火焰晃来晃去,就是对不上烟。万穗不耐烦:“你帕金森啊,抖什么抖。”
说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烟凑过去,总算点着。
小哥瞪了瞪眼睛,把那句“明明是你在抖”吞了回去。
陶宁已经走到跟前,看了万穗一眼,在她肩膀上轻拍一下。然后越过她,向她身后那帮人走去,打招呼。
“邵成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万穗猛地吸了口烟,缓缓吐出,那呛人的滋味却堵在了喉咙里。
小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
万穗半眯着眼,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抽了几口,忽然把烟一丢,碾灭。
她回过身:“陶宁,走了。”
陶宁一顿,转过头。
她和万穗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感情好到你我不分。万穗对她有各种各样的爱称,心情好了叫她陶陶、宁宁、心肝、宝贝,有时候故意使坏叫她套套,生气了男人婆、神经病、傻x玩意儿也骂的出口。
总之很多年没连名带姓喊过她。
陶宁结束寒暄,走过去。
万穗转身就走,径自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开了一条街,陶宁才打破沉默:“你已经见过他了?”
刚才看到洗手间外面那个西装男也在,就站在邵成哥的身后,她更加奇怪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让人欺负万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