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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府长大,直是半个主子一般,因此与长公主的独女柔桑县主、当今皇太后曹氏青梅竹马,早已彼此属意、情爱甚笃。奈何熙平长公主早已将千金许配于高官家,两下里只好分开。小公爷也遵从太宗赐婚,娶了信王的亲妹、顺阳郡主高氏。可怜一对小情人分开后,一个在禁宫内院,仓皇对镜,无心簪花;一个在深宅大户,借酒浇愁,荒废本职。”

    易珠和少女俱是叹道:“真真是一对可怜人。”

    我不觉好笑。小小的管家之子,怎敢对主母的独女有半分痴心妄想,遑论“彼此属意,情爱甚笃”?柔桑“仓皇对镜,无心簪花”或许有之,朱云“借酒浇愁,荒废本职”却是无中生有。

    人群发出惊叹与低笑,像兜头下了一阵雷雨。易珠又是诧异,又是震惊,不禁问道:“这件‘奇情’,不知姐姐在家时可知道么?”

    我摇头道:“惭愧,我离家已久,家中的事竟不如这位李万通清楚。”易珠目中疑色顿起,我只作不见。

    李万通道:“话说旧年八月,小公爷进宫看望长姐,恰逢皇后也在。一对小情人半年未见,皇后便忍不住召小公爷往寝宫单独叙话。皇后倾诉思念之情,只一味淌眼抹泪,如梨花带雨,牡丹承露,好不楚楚可怜。小公爷一言不发,连连叹气。那时皇后大婚还不到半年,当初识男女滋味之时,见小公爷身量伟岸、相貌堂堂,不禁春心萌动。临别时没忍住,钻入小公爷怀中,紧紧抱着不放。小公爷本是勉强自持,此时软玉温香在怀,鼻端暖洋洋的是阵阵幽香,哪里还把持得住,当下将皇后抱上凤榻。是夜放出功夫,与皇后颠鸾倒凤、胡天胡地起来。正所谓:虺虫代真龙,凤巢纳淫污。这二人食髓知味后,便像赵飞燕与燕赤凤、贾南风与程璩一般,暗中往来,幽会两月有余。”

    人群又是一阵低语。少女环视一周,见议论稍熄,这才问道:“高官家还在,这二人便这般肆无忌惮?”

    李万通道:“嘿!正当二人如胶似漆之时,有忠心的奴婢将此事禀告给了高官家。二人得信大惊,商议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小公爷当即将此事对信王和盘托出。信王有心要在幼君即位后掌握朝政,图一日后,听罢此事,可谓正中下怀。于是趁机对小公爷道:‘这样的丑事若发作起来,你二人将死无葬身之地。于今之计,只有一不做,二不休。过两日官家要去畋园猎鸟,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小公爷也没了计较,只得一切听从信王的。两人如此这般密计一番,深夜才散。第二日,小公爷将此事告诉皇后,皇后是个妇道人家,有甚主意?既没说什么,便只当默认了。”

    人群再次震响,有人高声喝骂起“奸夫淫妇”来。远处人群微动,我看见有几人艰难地挤了出去。易珠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冷笑道:“皇家丑事暴露于天光之下,自然有人去官府邀赏。这李万通今日恐怕是出不去城了。”

    只听李万通接着道:“当下,小公爷从神机营取了弹子,换了一身平日里从未穿过的新衣新靴,连夜往畋园里来。他在高官家猎鸟时惯常所站的山坡下掘了一个仅容一人的深坑,以土石草木掩饰,整夜立于坑中。第二日清早,高官家入园猎鸟,小公爷只放了一铳,高官家脑后中弹,当即驭龙宾天。”

    听到此处,我不禁鼻子一酸,眼眶一热。

    “畋园里乱成一片,众人当即将高官家抬回宫中。小公爷收起铳,立在坑中一整日不敢乱动,到晚间方才爬出坑,依旧用土石草木掩住洞口,悄悄回了城。信王也早已寻好一个替死鬼,花重金命这替死鬼诬陷华阳长公主与濮阳郡王的生母昱贵太妃邢氏,方才令小皇子顺利即位,便是当今的高小官家。不到两个月,信王一举屠灭了邢陆两家,赐华阳长公主与昱贵太妃自尽,将濮阳郡王幽禁深宫。高小官家还不到一岁,又非皇太后亲生,信王一手遮天,夺取皇位指日可待。”说罢停了下来,捋髭微笑。

    众人议论纷纷。太阳渐渐沉了下去,离城垛只有数尺之高,茶棚的影子越来越深,像深不见底的旋涡。少女笑道:“高官家遇刺之事,原来内情如此。难道就让信王阴谋得逞,小公爷逍遥法外不成?”

    李万通摇头道:“这却不然。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信王与小公爷得意了这些日子,也尽够了。就在今日,御史台与大理寺丢下牌子,一道往高淳郡公府捉拿小公爷。小公爷往军中去了,两府大人也毫不留情,大肆搜检郡公府,当即在郡公爷书房的樟木箱子里,发现了小公爷刺杀先帝时所穿的衣裳、靴子和弹子,上面还沾着畋园深坑的泥。两府大人当下将物证带回了大理寺。这边厢老夫人与高郡主早就慌了手脚,连忙使一个伶俐的心腹家人去军中通风报信。小公爷听说两府找到了证物,当下便着了慌,出了军营,径直往信王府去。

    “那通风报信的家人是个聪明人,主人糊涂,他可不糊涂。当下抱住小公爷的腿,跪下道:‘老爷现背着嫌疑,御史台与大理寺两处追拿,如何好往信王府去?如此不但令信王为难,更是告诉官衙,信王与老爷是一伙儿的!若信王为了自证清白,反将老爷交给了府衙公审,那该如何是好!?老爷三思!’

    “小公爷听了,又烦闷又恼恨,一摊手道:‘依你说该如何是好?’

    “那家人便道:‘常言道,切肉不离皮,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家的二小姐是最有主意的人,是老爷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老爷当去投奔她才是,二小姐一定能为老爷想个法子。’

    “小公爷一拍大腿道:‘可是二姐前两日才去了青州,我亲自送她上的船。这会儿想必还在河上,却到哪里去找她?’

    “那家人也慌了手脚,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就回去军中,营里都是老爷的下属校尉,各个一身本事,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老爷被抓走吧。’

    “小公爷挠头想了半日,道:‘回了营中,能躲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寻二姐商议为上。’当下将两人所有的钱财都搜罗起来,也不回营招呼,牵了一匹马便上路了。岂知出营数里,便中了衙差的埋伏,十来根长枪叉定了,驾回了大理寺。当下由大理寺卿董大人与御史台中丞施大人一道公审,大理寺衙门现在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乌泱乌泱的人。”见人群骚动,又道,“现下去大理寺已经来不及啦。众位看官在这里听小老儿说道,便如同站在大理寺公堂门口听两府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