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分卷阅读70
    。

    我一言不发,锦素亦无话可说,于是起身告辞。正待出门,正撞上红芯捧了一碗奶茶进来。“于大人这便要走么?”

    锦素恍若无闻,忽然驻足:“姐姐,你怪我么?”

    我涩然道:“为何要怪你?”

    锦素双肩一松,方敢回身,红着眼睛屈膝作别。

    【第二十二节 无中生有】

    因许久不见我有吩咐,芳馨轻手轻脚地来南厢查看。见我只是呆坐,且神色不似往常,便唤道:“姑娘……”

    我笑道:“姑姑来得正好,我有一件要紧事与姑姑说。”

    芳馨微微松了口气:“奴婢还以为姑娘睡着了,虽说屋子里有炭火,但总不免着凉。”

    我收起面前的字帖,一面将笔在梅青釉三足笔洗中洗净,一面道:“我要和姑姑说的事情,恐怕不日就要应验。”于是请她坐下,将适才锦素所言转述一遍。

    芳馨大吃一惊:“曾娥的孩子明明是她的情郎的,怎生成了龙裔?”

    我深吸一口气,合目道:“姑姑,当初曾娥出事的时候,我与皇后早将四五月间的内起居细细看过,根本就没有曾娥承幸的记载。”

    芳馨道:“既是从未被恩幸,那于大人重新抄录时,又怎多出这样一条?”

    茶已冰凉,栗子在炭火中埋得太久,逸出焦糊的气味。“抄录内史,是起居馆中供奉内官的职责,李公公和于大人私自誊抄不说,还擅自添加曾娥承幸的条文。篡改内史,依国法是大罪。”

    芳馨道:“他二人究竟为何如此?于大人为何竟肯将此事告诉姑娘?”

    我一哂:“李公公和于大人是向谁尽忠的?是谁能在他们干犯国法之后,替他们遮掩?”

    芳馨目视西南方道:“是定乾宫和遇乔宫……”

    我厌恶地别过头去,冷笑道:“姑姑还没想明白么?陛下这是要——废后!”

    芳馨顿时跳起身来,将右掌压在我的唇上,轻声道:“姑娘纵是知道,何必说出来,须知隔墙有耳。”我点点头。芳馨这才放下手掌,道:“姑娘既说他们重新抄录内史,只写了小半本,那两个供奉官便回来了。想来他们并不知内情,若从头核对,定能查出谬误。”

    我叹道:“要想让他们核查不出,又有何难?只需将原本中的这两页悄悄撕毁便是。起居馆中的人只当是掉入水中,水浸脱页,不经翻动而损坏了。且内史缺失,于他们也是大罪,既然有人已经誊抄过了,又何必多事?何况圣上下旨急着要看,自然不容他们重新再抄。再者,那两个供奉官也未必知道是锦素他们动了手脚,说不定只当是自己的同僚抄了一半撇下的。更何况,锦素善于书法。”

    芳馨掩口道:“好细致的心思!”

    我哼了一声道:“姑姑在宫中多年,可听闻皇后有什么大错么?”

    芳馨侧头想了想,道:“皇后娘娘虽然严了些,但确是没有大错。就是曾娥和杜衡两个,也是照宫规来办的,只是她们自己没有熬过刑去。论理,这应当怪她们自己犯错在先,实在怨不得皇后。”

    红烛蜡泪缓缓而下,凝结成屈辱而不甘的块垒。我叹道:“如此姑姑该明白了吧。”

    芳馨恍然道:“那于大人将此事告知姑娘的用意是……”

    坐得太久,手脚冰冷。我将双掌靠近烛焰取暖,方觉手心有灼人的热度:“我曾和皇后一道看过内起居。若陛下以此质问皇后,皇后恐怕会准我去作证。若陛下顾念皇后身份尊贵,应会给她这个自辩的机会。到那时,我明知圣意如此,却不得不说实话。也不知道以后我是否能留在宫中了。”

    芳馨沉吟道:“姑娘若顺着陛下的意思说呢……”

    不待她说完,我立刻驳斥道:“陛下于篡改内史之事一清二楚,若说我曾亲眼见过曾娥承幸的记载,那便是欺君。不但如此,我还会被看作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在这宫里,又有哪宫会喜欢陷害旧主的刁奴?”

    芳馨面色微红,低头道:“奴婢失言。”

    我叹道:“其实我说什么都是无用,内起居才是铁证。”

    芳馨道:“既是无用,说不定陛下便不会召问姑娘了。”

    我叹道:“他有问的道理,也有不问的道理。君心难以揣度,岂是你我能知。”

    芳馨担忧道:“若皇后真的被废,姑娘日后当何以自处?”

    听她问起这个,我反倒坦然:“我自问进宫后,一向安分守己。纵然皇后恩宠颇盛,也从不恃宠生骄,更不曾蓄意陷害过谁。留下也好,逐出宫去也罢,我心中无愧,自也无甚可怕。”

    芳馨微笑道:“奴婢瞧陛下对姑娘倒颇为赞赏。且姑娘向来心善,肯周济困顿之人,两宫贵妃也喜爱姑娘。想来姑娘定然能留在宫中。”停一停,又道,“姑娘既知此事,可要去告诉皇后娘娘么?”

    “当然要去告知娘娘,且越快越好。最好便是今晚。”

    芳馨迟疑道:“皇后还在前面饮宴,明日禀告不迟。”见我凝眸不语,忙低头道,“奴婢这就着人去前面打听筵宴几时散去,姑娘且请更衣。”说着就要起身。

    我见她站起,心头仿佛空了一片,忙拉住她的右腕,郑重道:“姑姑,其实我一早便知道会有这一日,如今它就近在眼前了。将来我们不但没有皇后的恩宠,甚而还为新后不喜,姑姑跟随我恐怕要受委屈。请问姑姑,可愿意——”

    不待我说完,便觉芳馨滚烫的手心烙在我的手背上:“姑娘又忘记了,奴婢自打追随姑娘,便永远都是姑娘的奴婢。诚如姑娘所言,在这宫里,背主的刁奴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再说,以姑娘的人品学识,何愁一时的困顿?”

    我心中感动,不觉唤道:“姑姑……”

    芳馨道:“姑娘不必伤感,且放宽心。奴婢去了。”

    芳馨走后,我思绪翻腾。皇帝、周贵妃、锦素、内起居注掉入水中、一个念一个写,如此还有什么是不可捏造的!皇帝拿不出皇后的短处,竟然要修改内史来构陷皇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曾娥承幸,龙裔死于腹中。皇后于皇帝亲征时,颟顸疏忽,使皇子陨夭,纵不是有意残害,亦难逃罪责。如此无耻的手段,竟然出自那个消瘦文弱的青年之手,不愧是当年杀了长兄长姐,废黜先帝贵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