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淡淡道:“曾跟随周笙老先生学习过一段时间,技艺不精,让三老爷见笑了……”
智远猛地站了起来,手中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双眼中透着满满的惊喜:“周笙?可是五国名师周笙老先生?”
江沅谦虚地笑笑:“正是。”
智远感慨道:“果然名师出高徒!几年前我曾有幸和周老先生秉烛夜谈,实在是受益匪浅!如今见到他的弟子,我怎能轻易放过?卿卿,备上一壶酒,今夜我要与江公子好好切磋一下!”
卿卿皱起眉头,嗔怪道:“三叔,江公子身上还带着伤呢!”
智远适才反应过来:“哈哈哈……是是是,我这一高兴什么都给忘了!”
江沅摆摆手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没什么大碍了,能受三老爷指点实在是我的荣幸,这个机会我也不想错过。”
卿卿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但是酒是不能喝的,我去给你们备上一壶春茶吧!”
智远拉着江沅秉烛夜谈,直到天蒙蒙亮才去休息。
一大早卿卿便让水色把江沅的药熬好送了过去,并且吩咐要亲眼看着他喝完才能让他继续休息。
午后,江沅拿着竹笛来找卿卿,卿卿正静静地站在梨树下,乌黑的长发披在腰间,雪白的梨花花瓣落在她的发上,清香扑鼻,江沅走近抬手将花瓣从她的发间拿下来。
“在想什么?”江沅声音清朗。
卿卿伸出手接住落下的梨花瓣,恬淡的笑容里微微有些感伤:“今日去找归海大师,求了一支签。”
“姻缘签?”
卿卿点点头,面色微红地垂下眼眸:“却没有签文,是支空签。”
“空签?莫不是说姻缘一场空?”
卿卿摇头:“是未知,姻缘既定,但结果未可知。”
江沅看着她白皙恬静的侧脸,心中一动,认真道:“你的姻缘定会是个好姻缘。”
卿卿怀疑道:“你怎知一定会是个好姻缘?”
江沅认真地回以一笑,并没有回答,转而举起手里的竹笛,道:“昨夜与三老爷谱出一支新曲,可有兴趣听听?”
“好啊!”
江沅吹起竹笛,缠绵悱恻,意韵深切,时而如春日暖阳般温润,时而如秋日萧风般寒凉,情深意切,难舍难分,每一个音符都直直敲进人的心里去。
卿卿定定地看着他,素衣素冠,却也难掩英气,心中莫名地一动,轻声念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正是此意,此曲名叫《相思忆》。”
“《相思忆》……真好听啊……”卿卿淡淡一笑,“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听到公子的笛声了……”
江沅莞尔:“此番出行,幸得卿卿搭救,实在无以为报,这几日下来,觉得与卿卿也颇为投缘,这支笛子虽不贵重,但也是我的随身之物,我想把它送给你当做谢礼,希望卿卿不要嫌弃,愿日后能有缘再能相见。”
卿卿抬头对上他的眼眸,怦然心动,接过竹笛,笑弯了眉眼:“那我便不客气了。”
第二日一早,卿卿便随智远离开护国寺回府,江沅在寺外与其道别。
临别时,卿卿从袖中拿出一块通透的茶花形状的白玉扇坠,放到江沅手中,道:“此次出府也未带多少金银,想着公子回家需要些盘缠,拿这个去换些盘缠吧。”
江沅收紧手指,紧紧握着扇坠,嘴角上扬:“是,那在下就只有谢过了!”
马车渐行渐远,江沅站在寺门口远远看着,直至马车隐没在丛林深处。摊开手掌,白玉扇坠通透晶亮,对着她离去的方向弯下眉眼,语气缠绵:“卿卿,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第六章
老智伯有四子,长子智虔,次子智籍,三子智远,四子智行。智虔才德兼备,且为嫡长子,被立为世子,但英年早逝,于是智籍便被立为继任世子,后继任为智伯。智远每日只知钻研医术,饮酒品茶,其他概不过问。智行无心为官,却有着一副极善经商的心思,刚刚成年便独自走南闯北,待创了一番事业之后才回来按照老智伯的意思成了家,搬出智伯别处独居,如今家财万贯,儿女绕膝,过得太平快活。
智伯有两子一女,长子智安,娶的是绛州禁卫军总领的嫡长女盛婉仪。次子智骁,和平州知州之女崔瑜笙结了姻缘,但只半年,崔瑜笙便因病过世,智骁至今未续弦。智伯小女儿是名满天下的瑞请郡主智卿,至今还未婚配,虽然智府的门槛已经被前来求亲的人踏破,但没有一人能够入智伯的眼。
智伯的那三弟弟智远,无心政事,放旷不羁,似乎与整个智府格格不入,但是他心胸广阔,才华无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所以待卿卿足了年岁可以入学时,智夫人便做主将她交给智远教导。智远精通医术,在城中开了一家医馆,名为“平和医馆”,得空时便去医馆坐堂诊脉,卿卿自小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行医之道,也常随智远一起去打理医馆。
卿卿自小便知自己身份不同,人前人后总是要端着一副郡主的架子,过得甚是疲累,只有在智远面前,她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淘气,无论做什么智远都不会生气,如果犯了错,只需给他沏一杯好茶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智远就会原谅她。相较于智府的其他人,卿卿与智远更为亲近。
回府后,卿卿每日都在书房里研读诗词医书,偶尔陪智远去城中的平和医馆看看,兴致来了便跑去智远院子里写新曲子。
智远把《相思忆》改了几处,听上去便更加缠绵悱恻。
卿卿随着《相思忆》的曲子,编排出一支舞,细碎的舞步繁复而又潇洒,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缠缠绕绕久久不得散去,跳给智远看过,智远爽朗地笑道:“我虽教你才艺,可这舞蹈我确实大不如你!卿卿啊,你这舞应当和着江沅的笛声才最完美!”
卿卿舀茶叶的手顿了顿,双眸盯着书桌上那只紫砂壶,听到智远的话心内有些恻恸……
智远为人潇洒,所以笛声也透着潇洒,即使是《相思忆》这样的曲子,也少了几分缠绵。而江沅的笛声透着深情,每次听到他的笛声,她总会心潮翻涌,久久不得平复……
她微不可觉地叹口气,垂下眼继续向壶里放茶叶……
这日里,智远同平和医馆的李大夫一起去城外采办药材,卿卿便带着水色来了医馆帮忙坐堂。
近日里来看病的人并不多,卿卿也比较轻松,号上几个脉便可歇上一会儿,歇着的时候便道药材柜前去帮着整理药材。
卿卿正在药材柜前查看剩余的药材,一个提剑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的头发未用发冠束起,只是用灰色的绸缎绑了起来,双目炯炯有神,面上毫无表情,一副严肃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