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别哭。没事的。"感觉到掌下温热的液体,他又低声说。
那时李小猴还是紧紧地压在他身上。李小猴知道,那一刀只是个开始。如果没有人干掉那个杂碎,他是不会停手的。
那个人本应该是他。但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但在他死之前,没有人可以动杜晨一个手指头。
后来这股劲就慢慢消散了。他软软地趴在杜晨身上,杜晨却依然动弹不得,仿佛某种无形的束缚将他牢牢捆绑在原地。
李小猴的脸搁在他脖颈上,鼻子抵住他的脖子。但他感觉不到一点气流。
一点都没有。
韩诚过来将他拽起来的时候,他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小猴……呢?"
"救护车拉走了。"韩诚上前把他衣服拉起来看。浸透了血,但杜晨身上没有伤。
就像李小猴曾经说过的,他有一条命在,一定会保住他的杜少平安无事。
林宇研掏出他暗藏的录音笔,递给顾欢欢,叫她拷贝一份,送到省纪委去。自己则把原版交给了警察。不论杜冉所暗示的“靠山”是真是假,他都得做好两手准备。
之后,他和杜晨、韩诚被叫到公安机关协助调查。他身份是记者,半年前才回国,又有最初报警的顾欢欢为他作证,加之拿出了许多一手证据,警察对他十分客气,虽然问询地十分仔细,但不久就送他回去了。韩诚和杜晨则被羁押了将近两周,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杜晨虽然在今宵蓬莱呆得时间久,但张老二防着他,所以他管得是“明账”,根本没机会参与到那些犯法的事情中来。张老二死后,他和韩诚除了打架斗殴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反而挖出了些猫腻来,这次一并交给了警方。至于斗殴,杜晨根本连看都没去看过,查了一溜十三遭,平安无事地出来了。
而韩诚,在涉黑组织里呆了这么久,最后混成了黑老大,就没这么好脱身了。不过他早年同样不受张老二信任,总让他做一些打架拼命的脏活,还好手上没人命,也没什么伤害致残致死的案底在。这次闹得挺大,但归根结底就是聚众斗殴,私藏管制刀具——动了枪,不过那是杜冉的。加之态度极好,还配合警方找到了不少张老二时期的犯罪证据,最后从轻处理,拘留了一阵子。
等韩诚出来,已经是一月之后。到了这时,今宵蓬莱已经关门月余,昔日名声在外的声色犬马之地,如今关门谢客,门口多日无人打扫,也积了一层落叶尘土,显得分外凄凉。
进了门,舞场周围的血迹已经打扫干净,摔坏的器皿桌椅也已经处理掉,但并未添置新的,原有的那些也是随意摆放在地当中。一朝大厦将倾,这些东西,也没什么人在意了。
韩诚与杜晨在原来的经理办公室见了一面。杜晨瘦了许多,精神头还算好。他在医院照顾了李小猴几日。李小猴还没等到脱离生命危险,就直接被公安机关转到内部医院,再难见到面,也一直没什么消息,他去问了几次,回答都是还在医院养伤,至于醒了没有,恢复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李小猴现在是故意伤害罪的嫌疑人——那一刀,给杜冉整个外生殖器造成了难以恢复的伤害。随后,杜晨着手处理今宵蓬莱的善后事宜,除了警方办案需要用到的物证,以及涉及到毒资、走私的那些资金财物外,他将其他资产收拢变卖,夜总会也低价出了手。
他甩了一张卡给韩诚。所有的钱都在上面,他说张老二留下的那些钱,他看了就恶心,一分也不要。
“小猴的妈妈呢,你去看过了么?”韩诚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而是问了他在拘留所一直担心的问题。
杜晨答,他已经将李小猴的母亲接到了他住着的那间公寓。这些公寓,也是他唯一没有变卖的财产。里面还住着不少弟兄,他总不能让他们无处可去。
韩诚沉吟一会,“杜晨,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拿一些钱。一方面,你给今宵蓬莱卖了这么久命,凭什么白给他们干?你应得的,你一分都不能少拿。另外,你也要为小猴想想,等他出来了,他这么年轻,你还让他回来混这条路么?要做点什么,不都要用钱。还有他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要用钱。”
他看着杜晨,“我知道你是个硬气的人。但是现在,你毕竟不是自己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不是故意偷听,小猴进医院那天,我去给他办手续……回来时候,你跟他说的,我听见了。”
杜晨抬起眼睛看了看他,呵呵一笑,“是么。”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吧。”杜晨微微有些出神,“他要是醒了,就他妈的那么回事。他要是醒不过来……那就什么事都没有。连那么回事,都算不上。”
韩诚听了,没有说话。两人都低着头,最后还是杜晨深吸了一口气,先开口了。
“行,这钱你先拿着,你安排。然后,剩多少,你分我一份。算我替小猴拿的。”
当天下午,韩诚约了郑祥,坦白了自己不想再混下去,想要洗手不干。郑祥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反而笑了起来,“诚哥,你本来就不是混这条道的人。可能你挺适合干这个,二爷以前也说过,你天生是干这个的?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心里不愿意。
不干了,挺好。这条路干到头,哪有善终的。现在这时节,你走了,也不再碍着谁,料想没人会动你。要脱身,也就是现在,等局面稳当了,反而走不了了。”
韩诚道,“祥哥,你就叫我韩诚吧。我本来也当不起你一声哥——以前是没办法,以后你要是肯认我,我还叫你一声哥。”
这声哥,与道上那些论资排辈的大佬大哥完全不是一回事,郑祥与韩诚心里都清楚。郑祥看着他,终于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韩诚兄弟。”
这一刻,以往因张老二的死而梗在心中的那些猜疑与龃龉,都消散不见。恩怨是非不论,唯兄弟情义留存。
韩诚问,“祥哥,你怎么打算?”
郑祥笑着,“诚子,我不像你,我快四十了。混了一辈子,现在往回走,走不回去了。不做这个,还能干什么?何况,我手下还有一票弟兄,等着我吃饭。”
韩诚点点头,将那张卡掏出来,也把他和杜晨的意思和郑祥透了底。郑祥接过去,接过了一个位置,也接过了一些责任与未知的艰难。
大事已定,再之后,两人就随意聊聊天。郑祥问韩诚,“诚子兄弟,你想好以后做点什么了吗?”
韩诚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祥哥,我是个没什么志气的人。小时候我妈早上不爱起来做饭,总给我揣个馒头当早饭,我就特别羡慕早点摊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