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特么乱说话,知道么?”郑哥就是一直和韩诚联系有偿打架业务的那个喽啰,对他印象不错,特意提点了他一句。韩诚连连点头,郑哥也冲他点了点头,推开了门。
和其他所有夜总会一样,“今宵蓬莱”的风格极尽浮夸之能事,墙纸是金碧辉煌的、灯光是闪烁变幻的、装饰是富丽堂皇的、音乐是震耳欲聋的,小姐们自然是纤腰翘臀摇曳生姿的。此外,还有一身西服笑容阴柔的少爷们,端着果盘洋酒穿梭场中,随时准备讨那些找乐子的女士们欢心。总之,这是一个一掷千金的寻欢场,纸醉金迷的温柔乡。
但是张老二本人的办公室,风格却截然不同。不知是不是特意使用了隔音材料,关上门,外面的音乐与人声都被隔绝在外,看起来这房间与外面任何一个总经理办公室都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朴素些。一面墙边摆了长条沙发,另一面是几个散座沙发,中间一个茶几。靠墙摆了两排书柜一个衣柜,一张大办公桌正对着门口,张老二正坐在其后。房间里没有别人,张老二手里拿着一叠纸,不知在看些什么,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韩诚,笑了起来,颇有气度地一挥手,
“诚子来了?来,坐下。祥子,你也坐。”
诚子。韩诚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蒙张老二召见,对方的称呼是“小韩”。郑哥的名字是郑祥,看来在张老二这里,这种“x子”的称呼代表了亲近,代表了自己人。
“张哥。”韩诚毕恭毕敬打了招呼,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一点心意,不值什么,张哥肯定不稀罕这些东西,我也没什么见识,不知道怎么表达好,张哥千万别嫌弃。”
张老二哈哈大笑,似乎挺高兴,
“诚子,你可真见外,都是自家兄弟,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你有这份心,惦记着大哥,哪怕一片纸都是好的。这些都是好东西,祥子,你拿去后厨,叫他们今晚上宵夜多加一道人参乌鸡汤,一道海参小米粥,就说是诚子兄弟请的。”
郑祥应了一声,提着东西出去,屋里只剩韩诚和张老二两人。张老二不再说话,坐在老板椅上,身体微微前倾,两肘支在桌子上,饶有兴味地看着韩诚,似乎等着他说些什么。
张老二一身t恤牛仔裤,相貌平平,戴副眼镜,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但是韩诚有一种在草原上被狼头盯上的感觉。他知道对方等的是哪句话,但他不知道他说出自己的答案后,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韩诚汗都下来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张哥,我这次来,一个是来看看张哥,亲口谢谢张哥,这些年来,张哥对我一向照顾得很,我没米下锅的时候,张哥愿意拉我一把,还一拉就是两次。”
韩诚说的委婉,但明显指的是二人之前有偿打架那两次的事,那事儿明码标价,和张老二进屋以来就试图营造的“哥俩好”气氛明显不搭。张老二皱了皱眉,这不是他想听到的。但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耐心,听听韩诚接下来的“另一个”要说些什么。
“另一个呢,我斗胆想请张哥帮我拿个主意。我妹妹明年就要上大学了,我这东晃西晃的,晃了这些年,也该收收心了。我想做个小买卖,支个摊儿,供我妹妹读书,自己也找个事情做。就是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家里也没个靠谱的长辈能指指路。我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唯有张哥是个大人物,见识高、门路广、也肯帮我这样的人,就壮着胆子请郑哥给引荐一下,今天到这儿来了。就想请张哥给我拿个主意,参谋参谋。”说完,他还一脸忐忑地笑了笑,“张哥肯定是忙,我这先斩后奏的,张哥千万别怪罪我,原谅我小,不懂事。”
张老二扬起眉毛,定定看了韩诚一会儿,眼神里射出一股寒光。韩诚暗地里捏了把冷汗,脸上还是堆着笑,哈巴狗一样一脸谄媚,直直迎着对方的目光。接着,张老二又笑了,眼睛挤成一条线,看起来人畜无害,就好像一个坐办公室的中年大叔。
“小韩,你胆子不小哇。连你二哥都敢糊弄,真当自己脖子上有两个脑袋?怎么,嫌我这里水太浅,养不住你这条真龙?”
听到这话,韩诚心里知道,这第一关算是过了,但还是要给张老二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今天也难以全须全尾地从这儿出去——要是谁都能随便下了张老二的面子,然后信口开河一番就轻松过关,那张老二也不用在场面上混了。
“张哥,你看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哪敢糊弄张哥。其实,我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不瞒张哥,最开始,我中学没读完就出来,其实是因为家里没钱供我们兄妹两个。我妹妹一个女孩子,她不读书,这辈子就完了,但我一个男人,不读书起码能卖力气养活自己。那时候小,也没学历也没个本事,做别的也做不来,就在街上混,东抓一把西抓一把地弄口饭吃。”韩诚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张老二听着,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但是我这人不成器,脑子也轴,其实一直混得也不好,勉强能糊口。也多亏了张哥一直以来的照顾,才能活到今天。”
韩诚不失时机地捧了张老二一把,其实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两人在地面儿上地位悬殊,素无来往,谈不上什么照不照顾。但是得了他这句捧,张老二面色似乎真的好了些许。
韩诚继续说道,“日子久了,我妹也大了,我就自己琢磨着,能不能自己做点小买卖,图个旱涝保收。一直没有本钱,也就耽搁了,这次,还是托了张哥的福,我从王大牙那里弄了点钱,就打算收手不干。张哥愿意收我进手下做事,是抬举我,愿意带带我,我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但是冷静想想,自己不是那块材料。最重要的是,我这人福薄命薄,从小有妈生没爹养,连书都没得念,今天得了张哥这么大的抬举,我怕我这命,担不住。万一有个万一,我妹,她可就真没人管了,我,我……”
话说到这份上,足矣。韩诚做出一副语无伦次的样子,装作这些都是他情急之下说出的真心话,在那儿挂耳挠腮地演戏给张老二看。张老二冷眼看他那做作样子,深感智商被侮辱,终于忍不了,开口道,“行了,行了。我听明白了。你觉得我这里是龙潭虎穴,吃人不吐骨头,你来了命就没了。是不是?”
不等他回话,张老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
“我听明白了。你是觉得这道上的事情,脏得很,入不了你的眼。你原本就没看得起我们这些混子,想往正道上走上一走。”韩诚心里一寒,想说点什么,张老二轻轻一摆手,示意他闭嘴,自己接着说道,“这倒没什么,我不怪你。你年轻,心气高,也正常。如果你和那些小孩子一样,我一招手就摇着尾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