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思华收住剑招,抹了一把汗,迟疑了一会还是过去,一口气灌下了不少水,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她显然已经热坏了,连发丝都黏在了脖颈上,整张脸都红彤彤的。
少女担心地看了看金思华,问道:“你看你的脸都红成这样了,还是休息一下吧。你前两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昨天你爹娘来看过你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金思华摇摇头,叹口气道:“我没事,我只是想多练练,一定要成为主峰弟子才好。”
“你头都这么烫了,还是歇一会吧。”少女伸手试了试温度,惊呼道,手忙脚乱地给她翻找丹药,“其实主峰弟子也没有那么好,只要你自己努力,在主峰侧峰都一样的。为了这个发烧了可就真的不值得了。”
“新雪,谢谢你对我这么好。”金思华晃了晃脑袋,找到一块阴凉处的石头坐下,不住扇着风,神情很是低落,“实话跟你说好了,昨天我爹娘跟我说了,叫我一定要成为主峰弟子,不然还不如回家去嫁人呢。”
上官新雪也坐下来,诚恳地劝慰道:“有这样的父母,任谁都会不高兴的。他们对你要求是有点高,可是如果你实在达不到,我相信他们要不会怪你的。”
金思华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把手里的一片树叶撕得粉碎:“新雪,你爹娘都对你很好,你肯定不明白我的感受的。我真是越来越不懂我爹娘了,他们总是让我这样那样,可是没有一个人真心夸过我一次。”
上官新雪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替金思华擦了擦眼泪,道:“爹娘是爹娘,你是你,他们养你长大,但没有人规定呢一定要听他们的。你要自己好好努力,将来有本事给他们钱养老,不要什么都听他们的,更不要嫁你不喜欢的人。”
金思华哽咽着道:“新雪,我知道你对我是真的好,可是现在那么乱,我爹娘死活要站许浒那边,昨天他们还说上官家是旧朝的,跟许家势不两立,叫我不要跟你玩了。”
上官新雪很是气愤,跺脚道:“哪里有这种糊涂的话!我是我,你是你,皇帝想要干什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用不着拖着扯着的!许家不是得势吗,我也没看出来他们怎么样。我爹娘还让我不要理连家的人呢,可谁能管的住我!”
金思华把头埋在臂弯里,哭道:“我们不一样。你是大小姐,你爹娘都疼着你,而我只有听爹娘的份……”
上官新雪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慰了一会,随后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只是你爹娘是你爹娘,你是你,不要因为这个过不去。”
说完,上官新雪打起伞,往瑞云楼的方向走去。金思华怔了怔,细细咀嚼着她的话。
道理谁不明白呢,只是做到就难了。
落霞峰的竹林里,风隐像感觉不到热一样练着鞭子,目不斜视。
感觉到异动,风隐一鞭挥过去,少女一剑格住,身躯摇晃了几下,竟没有后退。
风隐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对面是一头汗水的金思华。
“什么事?”没有要事,侧峰弟子不得随意上主峰,这是规矩。
“师兄,思华有一些剑招不是很明白,请师兄指点。”金思华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口气谦卑。
本来可以问霜晨月,可是她受伤了,自己也不好打扰,上官新雪不在乎练功,其他人更是不用指望。想来想去,也只有他可以问了。
“问你师父去。”风隐冷冷道。
本来弟子都有师父,虽然侧峰里的师父在他看来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但教导他们是足够了的,要一个个都这样跑过来问,还像什么话。
“师兄,我师父他平日繁忙,弟子不愿叨扰。”金思华努力解释道,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就敢叨扰我?”风隐问,脸色更加冷厉,“到底为什么?”
“回师兄……”金思华斟酌半天,声音更加小了,“师父说那样子就够了,但我想要更好。”
风隐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一身白衣在她身上只有三分飘然的感觉,眉眼不算难看,却满是谨小慎微,一把普通的精钢剑拿在手里,一只手不自觉地把玩自己衣角。
她刚刚说,她想更好,好到连师父都教不了她。
风隐嗓音沉了沉,淡淡道:“你扔掉剑,走过来。”
他们之间有一段距离,也不过是几丈,而风隐却摆好了架势,面上难得浮现出一抹冷笑:“每一步都是煎熬,怕不怕?”
金思华犹豫了一下,哐啷一声,精钢剑落地。
她慢慢走了过去,耳边是呼呼风声,身上霎那间落满了翠绿的竹叶。
他在几丈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挥舞着鞭子,一招一式都别出心裁,威力巨大。
每一步,都是一阵剧痛。金思华咬住嘴唇,本能地去躲,却只会更疼。
背上很快就皮开肉绽,金思华努力瞪大眼睛,去捕捉风隐的一招一式,试图看出一点玄机来。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风隐冷冷道,又是毫不留情的一鞭。
金思华毅然摇摇头,伸手护着头部,嘴唇已经被咬破了,而背上的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每一步,都是血与泪的交融。
金思华终于忍受不住,踉跄着跪倒在地,也顾不得保护自己,只是拼了命地往前爬。
顾不得皮开肉绽,顾不得眼前滚落的鲜血,她没办法后悔,只能一步步往前。
风隐面容有些异样,不自觉把力气放缓了一些。没想到这个少女,当时在绝情漠输给了他,如今却这么顽强了吗?
展眼看,她爬过的路上都是血迹,一袭白衣早被浸染得不成样子,无数竹叶密密麻麻地覆盖住她的身子。
这么坚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金思华一点点地挪动,终于看见了他的靴子,吃力地伸出手就想抓。
风隐猛地后退一步,对上金思华绝望的眼神。他似乎做错了什么。
鞭子被随意地丢在地上,金思华眼里满是痛楚,一张清秀的脸早已血迹斑斑,头发凌乱地粘在伤口上,灼灼如同火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爹娘说她的名字是有故事的,想让她成为灼灼的人。
灼灼是个奇怪的形容词,说不出来它是什么意思,爹娘说大概就是火焰燃烧的样子,永远富有生命力。
那么她现在应该合格了吧。
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从地上拖起来,耳边传来轻轻的叹息,背被人温柔地抚过,紧接着,嘴里被塞进了一颗药丸。
头千钧般沉重,她慢慢合上了眼,不省人事。
霜晨月已经好了很多,这日她起来在山中闲逛,却是听见了一阵琴声。
山中很少有人弹琴,一些人是会弹的,只是不肯,另一些则根本不会。霜晨月侧耳细听,琴音经过竹涛的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