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不成声。
“你骗了我!你们骗了我!我没你这儿子!”父亲的手指几乎戳到我脑门上,他看我始终不中用地哭哭啼啼,愤而低骂一句摔门而去。
我止住了哭声,扶著林挚起来,双双踏出书房。
我俩神色凝重,脸上无光,只有两行泪痕印出两道红印子。走到后院时,我对林挚说:“在流言第一次传入我耳中时,我就在想了,这段关系不可能一辈子隐瞒下去,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现在,突破口来了。”
林挚不解地看着我。
“林挚,我们私奔吧。”
林挚愣住了:“你疯了。”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林挚一脸平和,他就是这样,在涉及自己的自身利益时,总能理性和冷静并存,“这意味着你要为了我放弃一切,我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
“我已经为了你失去一条腿了,也不差在把下半辈子也搭上。”
“你不是说过这条腿不干我事吗?”
“为了套住你必须要找点借口啊。”
林挚笑了,是天真无邪的笑。看见他这个笑容,就仿佛什么都能熬过去了。
“要我帮个忙吗?”身后传来一把响亮的声音,我回过头,惊见老哥从墙后冒出。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他淡然走来,似乎一瞬间就接受了这桩麻烦事,“怎么?想再次不辞而别吗?”
“我没有选择。”这句话相当颓丧。
“别这样嘛!”老哥一把搭过我肩,“都问了要不要帮忙,就是说我站在你这边嘛。”
我感动地盯着老哥,眼泪又不争气的要涌出了。
老哥看着嗤笑一声:“真是!你啊,从小到大都是个哭包,胆子小又怕受伤害,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违抗老爹的。”
他往我背上一拍,用他那独特的方式给我鼓励:“私奔要趁早,拖得越久越难逃呢。就明晚吧!明天晚上你们收拾好,等我好消息。”
老哥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林挚抬头瞪了我一眼:“我们能相信他吗?”
“这世上除了他以外,我想不到另外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夜深,又是一个沉寂的月夜。我和林挚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塞进一个手提箱,忐忑地等待着老哥的好消息。
不知何时,老哥终于现身了。他看起来有点焦急,领着我们就大步大步的走出后门。我们一直跟随他,拐过一个一个的转角,最终走到了村口。
村口停放著一辆漆黑的轿车,待我们走近之时,轿车里的人打开车门踏了出来。我有点惊讶,眼前的人竟是敏华,按道理说,此事与她完全无关,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莫非是老哥的意思?
我不明所以地盯着老哥,只看见他得意地笑了笑:“我今天特意去城里找的敏华小姐,跟她交代了整件事,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帮忙了。”
我依然不解:“既然找人帮忙,那为什么是敏华?”
“因为我总感觉,她跟林挚弟弟是有关系的,其实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敏华款步姗姗走来,落落大方道:“刘初年先生真的很有心,他可是厚著脸皮央求门卫,才能跟我见上一面呢。”
我已听不出这是真诚实意还是冷言冷语了,不过老哥倒是看着挺得瑟的。
敏华又说:“同□□人最难熬的地方是要遭人白眼,但今后你们攀上了我郭家,生活肯定畅通无阻。”
她面无表情地背过身说:“走吧,新生活要开始了。”
我扭头觑著老哥,不舍地紧抱他:“答应我,有空一定要来看望我。”
“一定会的。”说著,又拍拍林挚脑袋,“弟弟,我亲弟以后就交给你了,他冷了你要给他披衣服,他饿了你要给他做饭吃,知道吗?”
我没好气:“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啊,我的弟弟长大了,组织新家庭了。”
林挚害羞地埋首窃笑。
我让林挚先坐上轿车,趁最后机会向老哥交付最后一件事:“你也是,别让父母费心了。”
“怎么又扯上我了?”
“哥,作为一个过来人告诉你,喜欢就必须得去争取。”
老哥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嘴上却依旧不坦诚:“争取什么啊?”
“你的文怀小妹妹啊。”
话刚落下,老哥随即喷了我一脸:“我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年前吧。还因为她看不上其他女的呢,娘都要急死了,要是周老爷不取消婚约怎么办?一辈子不娶来单恋自己弟妇吗?”
“去去去!”老哥这回气不动了。
“我要文怀当我大嫂哦,别怂啊!你怂我看你不起。”
老哥一脸难为情的赶我走,看着大大咧咧,却意外的纯情,这方面倒是让我感到诧异,“是是是!你说啥就是啥,快去!你媳妇等着你呢。”还有自己害臊的时候爱拖人下水,也让我觉得讨厌呢!
司机把手提箱塞入车尾箱,我也紧接着坐上车里。车窗外的老哥欣慰地笑着,不舍之余也替我感到高兴。
其实不是的,老哥,新挑战才刚开始啊。
轿车发动,越驶越远,老哥的身影在我眼中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我长叹口气,紧张感开始从心底蔓延开来。当天跟父母吃完最后一顿晚餐后,我心虚的跟他们聊了起来。聊小时候的回忆,聊北平的生活,也聊亲朋好友的近况。
母亲似乎对我突如其来的怀旧感到意外又高兴,对我每句尴尬的话题开端都能稳稳地接好。至于父亲,他一整天都没跟看过我一眼,看来那句“我没你这儿子”不是玩笑。
不过,还能跟我平和地交谈的母亲也并非一无所知,至少我是这么认为。母亲固然了解自己的子女,其实子女亦然,毕竟彼此认识对方二十多年了,母亲的一笑靥一愁眉意味着什么,作为子女怎么可能没看出来。
母亲她,肯定知道我和林挚的关系,只是没有在我面前提起罢了。
越仔细想,我就越心痛。
几乎与林挚确认关系之时,我就考虑过私奔。现在回想,那不是有先见之明,而是我清楚知道这是我和林挚必须要走的道路。
决定很艰难,老实说,我也挣扎过。为了爱情放弃人生是否太不理智,是否太感情用事,但事实是,即使过了四十年,我也没有为当年的决定后悔过,我甚至可以断言,那是我人生中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那一天,林挚整天呆在房间里,他告诉我,他没有面目见我爹娘,还梨花带雨地哭诉自己抢了他们的儿子。
我笑了,笑他事到如今才自责。只是我不得不承认,林挚确实成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