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容和打破了沉默。“应……这个姓,可不常见。”
绿芜无声地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三年来,除了沈容和,恐怕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全名是应绿芜。
“据我所知,这个姓唯有前朝太子党,当初的太保……”深深看一眼绿芜,沉沉吐出那个名字,“应、明、泽。”
应明泽,前朝太保,也是当初最为拥护太子的党羽。“巫毒案”被揭后,太子府整整三百口人全部被诛杀,也牵连了在朝的太子党们,其中太保应明泽首当其冲被施以车碾之刑处决,应家人更被满门抄斩……
自他说出那个名字,绿芜一动不动死死盯着他,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可惜,沈容和神色泰然坐在那里,眼中无波无澜,平静得令人心悸。
仿佛没有注意到她满是探究的眸光,沈容和自顾自讲下去:“后来我去宫里查过,他们告诉我那一夜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刺杀事件。”
绿芜攥着衣袖的手指缓缓缩紧。
“我不知道当初负责来抓捕你的人为何会帮你,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沈府,刻意接近我,留下破绽,让我认出在采风阁的人就是你。这一切,做得确实缜密无疑。”
绿芜的背脊一僵,好半晌才喃喃道:“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容和动也不动凝着她:“一开始。”
绿芜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半晌,她颓然退后几步,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努力拉扯开一抹笑容,“我早知道,你没这么容易骗过才是。”
沈容和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一瞬不瞬。
绿芜偏过头,眼睛放空地望着外面不断落下的雨点,娓娓道来。“你说得其实几乎全对了。我当初的确是故意接近你,不过……在采风阁时,我并非是故意表现给你看的,只能算是巧合吧。”
“沈家人从来都不会是省油的灯,我早该明白的……早该明白的……”自嘲的笑笑,绿芜长长舒了口气。“我接近你的目的,就如你所猜测的那样,我是想要借你的手替我应家报仇……”
转头看一眼沈容和,绿芜艰涩地笑笑,“其他的都如你所想的,但,其实你有一件事猜错了。”
沈容和微抿着唇,没有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沉吟片刻,他听到绿芜略带着苦涩的声音掠过耳际。
“我当初并不知道你,其实是……女子。”
最后两个字落下,堂中的空气骤然变得凝固。
沈容和低垂着眼帘,烛光映下的阴影正好挡住了他的表情。许久,唇齿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这点……我自己都快忘了。”
绿芜愣住。
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将眸底的复杂一一敛去,沈容和再度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对着管家和绿芜他们吩咐:“管家,你现在就去吩咐所有人收拾好东西,记住,切不可声张。”
“老奴明白了。”管家快步退下。
转头面向绿芜,沈容和抿抿唇,“不管你当初接近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这三年来,总归是你助我。”
绿芜怔怔地盯着他,只听他继续道,“现在马上去收拾东西,越快越好,我早已让管家给你准备好盘缠和干粮,你待会儿收拾好了会有人带你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我不……”
不等绿芜说下去,沈容和倏地打断她:“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听我的安排,今晚这沈府……是不能待了。”
最后几个字犹如叹息一般。
绿芜嗫嚅着唇,欲言又止。
“好。”
最后,她如是道。
看着她没有毫不犹豫转过身,往房间的方向去了,沈容和收回视线,出声将还在院子里的眉儿唤了回来。
“眉儿。”
“公子?什么事?”眉儿甩着袖子上的跑进大堂。
“去收拾行李。”
“咦?”眉儿不解地睁大眼睛,在沈容和无声的注视下又很快败下阵来,嗫嚅着唇,“哦。”
将府中的事务全部交代完毕,沈容和方才松了口气,颓然跌坐在桌前。
揉着胀痛的眉心,沈容和沉沉一叹。
“真是……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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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集市中原本被官兵们撤下的关于前朝太子的告示再度出现,且比前两日更多,街道两边都贴满了,告示上大张旗鼓的说要为前朝太子翻案,坊间一片哗然……
前朝太子案在宫里宫外闹得轰轰烈烈,宫里亦是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昏迷不醒!
朝堂上一片大乱,左右二相及时出现制止了骚乱,更命太医们全力为皇上诊治。
数十名太医涌入锦华宫,想尽办法为皇上医治,让人灌了不知多少名贵的药,结果都没有醒来。
大病初愈的董皇后一整天都未离开龙榻,陪着皇上不吃不喝,任凭他人如何劝阻都无动于衷。
沈容和进宫时,宫里已乱作一团,太医们聚在一起讨论着救治皇上的方法,始终没有结果。董皇后怒极,下令若是皇上有半分差,就让所有太医陪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
沈容和侧首看过去,出声的是那位让他形象颇深的谦谦君子,方轻尘。
一位小吏看看四周,在他耳边细声说道:“我听说是昨天晚上的事,皇上在探望董皇后的途中突然倒了下去,然后就昏迷不醒,直到现在,太医们也没诊治出来到底是什么毛病。”
这一病,几乎让整个大龙朝的群臣都开始不安分了。
看着围观的群臣眼底不加掩饰的野心,沈容和挑了挑眉。
看来,今夜会不得安生!
锦华宫外,现禁卫营统领秦观正要进去,就被人突然叫住。
“秦大人,且留步。”
转头,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长眉微挑,秦观漫不经心地笑笑:“不知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他在问,语气中却无一丝疑惑。
董元卿不禁脸色一僵。
倒是跟在后面的尚书令沉不住气了,对着秦观皱了皱眉,喝道:“岂有此理!秦观,你对左相大人未免太过无礼了!”
“诶~无妨。”扬手示意尚书令不必多言,董元卿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中放在身前,对着秦观笑眯眯地说:“不知秦大人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