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妻”的庶子,都会不开心的,人往高处走,女子都盼着嫁好一点。他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徐青螺坐到窗户边,抱起她那把形影不离的琵琶。手指在琴弦上模拟着弹琴的动作,但却并没有真的在弹。
恰好这时婢女进来送药,苏衍“体弱多病”,经常需要喝药,但下人们惯会狗仗人势,捧高踩低,苏衍不受重视,于是这送药的时辰就没准过,今天早上新媳妇去给老夫人还有大夫人请安,到现在苏衍的院子里连早膳都没送来呢!
他这院子里倒是有小厨房,只可惜苏衍穷……每个月的用度就那么一点,开小灶都不够。
那婢女端着药,徐青螺便放下琵琶作势要接,对于她尴尬的身份,整个苏府都知道,所以婢女丝毫不掩饰鄙夷,趁着徐青螺伸手来接的时候故意一撒手——原以为这汤药必然会洒在地上然后这短命鬼二少爷就不用喝了,谁知不知怎地,徐青螺竟接住了!
她的眼神如光如炬,似乎能看穿人内心所想,婢女怕的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被那样的眼睛盯着看一眼,便浑身寒冷。
徐青螺捧着药碗,试了试温度,淡淡地说:“这药冷了,你去温过再端来,还有四少爷的早膳,你已耽误了时辰。”
不知为何,婢女唯唯诺诺的应了,退了出去,可膝盖突然一疼扑在地上,那碗药便洒在了地上。
徐青螺清清淡淡地说:“这可是四少爷的药,一天只有三碗,你把它弄洒了,若是大夫人知晓……”
虽然大夫人厌恶苏衍,但对于苏衍的病却是非常“关心”,这药每次送来都要婢女亲自看着苏衍喝下才安心,要是被大夫人知道自己把药弄洒了,不被发卖也得打发成粗使丫鬟了!
那婢女吓得猛然跪倒在地:“四少奶奶饶命!四少奶奶饶命!求您千万不要告诉大夫人!”
她其实并没有多么怕徐青螺,因为徐青螺也就危险了几秒钟,快的像是没有过,刻薄严苛的大夫人才是婢女真正怕的。
“那你还不去将早膳送来,再把地面收拾一下,还等什么?待会儿去到大夫人那里回话,你应当知道怎么说。”
“是、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婢女仓皇的背影,苏衍眸色闪烁,片刻,温温吞吞道:“娘子……其实你不必如此,她们做下人的也是辛苦不易……”
“相公这说的是什么话,下人便是下人,食其禄做其事,相公怎么也算是苏家的少爷,怎能被下人欺到头上,更何况相公身体不好,不先用膳便喝药,很伤身体的。”
她说这话是事实,并没有多少真心关怀,因为她说话就是这个样子,苏衍却觉得这个小妻子颇有意思,虽说是歌姬,却气质出尘,若说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他都是信的。只面上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原来如此……多谢娘子教诲。”
徐青螺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那婢女兴许是怕了,很快就把早膳送来,简单的馒头米汤还有两样小菜,苏衍却做出一副拿不稳调羹的样子哆嗦了两下,徐青螺坐到桌边不让他再乱动:“我来吧,相公身子不好,便休息着吧。”
苏衍表现的十分羞愧:“堂堂七尺男儿,实在是、实在是……唉!”
这演技真的是绝了!徐青螺佩服的五体投地,她若是有这本事就好了,但可惜,她的眼睛能看出一切虚伪,苏衍表现愧疚语气也十分到位,就是眼睛里没有丝毫真心。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徐青螺以为是真的。
她一勺一勺喂着苏衍吃饭,不时用帕子擦他沾染了汤水的唇角,苏衍长得可真是好看,即使是“病重”,也仍然能看出他剑眉星目俊秀不凡,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池中物呢,也只有肤浅虚荣的苏家,才会为了荣华富贵挤破了头,反而忽略了真正的金子。
魏如是倒是好眼光,可惜死过一次才得来的好眼光,不如不要。
婢女将地面处理干净之后,徐青螺对她说:“日后这汤药就不要送来了。”
婢女一惊:“那、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徐青螺反问。“横竖你已经打碎了一次,倒不如听我的,大夫人命你来送药,定然是信任于你,我想你肯定有办法,让这汤药消失。”
苏衍急切道:“娘子——”
“你听到了吗?”徐青螺没有理他,而是又问了一遍婢女。婢女左右思量了一番,咬牙答应了。
☆、第六十五碗汤(二)
第六十五碗汤(二)
婢女走后,苏衍整张俊脸都因为愤怒气得发红,只是他性格温吞,又不好斥责新婚妻子,涨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指控:“娘、娘子!这怎地…………我的药焉能不喝?!你让她、让她日后不给我送药,岂不、岂不是断我的活路么!”
见他这样激动,徐青螺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真是好演技,面上却并不显山露水:“我看相公的身体好得很,能不喝就别喝了吧。”
苏衍故意这么说是想刺激徐青螺说出为何不让自己喝药的原因,结果人家淡淡地瞟来一眼,愣是什么都没说,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苏衍平时维持着身体差的形象,为的就是不掺和到苏家的事情里来,别以为他不知道,苏家站在了三皇子那边,对太子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甚至还准备将家中嫡女送入三皇子府为侧妃,其心昭然若揭。而苏衍是太子的心腹,又与苏家有着仇怨,当然懒得阻止,乐得去看他们作死。
但也就因为他装成了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必须任由徐青螺欺压。首先谁也不知道大夫人给他塞了这么个媳妇究竟是什么意思,说不得徐青螺就是大夫人派来的人,那毒妇早就想取他性命,若是给她这个机会还不知道要怎样折腾呢。
因此不管面前是谁,他都要保持这个状态,徐青螺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懒得搭理他,别人真心以待她尚且不愿回应,更何况是从开始就对她精神戒备的人。
“娘子……”苏衍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知晓自己身子骨儿不好,不能给娘子幸福,外头又都传言我命硬克妻,却又是个短命鬼,娘子……娘子你想让我死也是理所当然,人生天地间,连个男人都算不上,真真是……真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徐青螺看着他演,苏衍唱作俱佳说得情深意重把他自己都感动了,结果抬眼一瞧,徐青螺坐在床边抱着她的琵琶正在温柔爱抚,都没听进去几句。
他心下不甘,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在苏府混,凭借就是这说哭就哭的本事,不是他吹,就他这演技,日后哪怕太子不能登基,他都能去个戏班子唱大戏。
从小到大,府里多少人看他不顺眼想要他死,但谁成功了?他仍然是好端端的活着,虽然看似“短命“,其实他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