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拜帖,驱车前往霍家,没想到竟吃了个闭门羹。
“我家少爷身子不适,不能见客,诸位还是请回吧。”守门的小厮握着长柄扫把,一副随时要赶人的样子。
“烦劳通报一声,就说是西湖畔的周家周十六娘拜见。”周娉婷道,“是为霍家船作坊的……”
“周小姐,您且打住吧。”小厮不客气道,“谁来找我们家少爷不是为了船作坊?小的还是那句话,您啊,就回去吧,我们少爷不见客。”
说完便做出一副石头人模样,对外界不闻不问,更不回答了。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楼如逸好奇起来,“十六娘,你且去忙你的,这事我跟霍家耗上了!”
周聘婷也确实因年末年初事务缠身,不能每天到霍家来,便将事情都交给了楼如逸。楼如逸便来了个三顾茅庐,每天都去霍家门口蹲着,坐在马车里喝着茶看着话本,不管刮风下雨。如此一连等了十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霍公子。
巧的是,霍公子愿意见楼如逸时,周聘婷刚好得空,也来给楼如逸送小食。霍家传话的人来了,周聘婷便一同进入了。
霍府的庭院,已经十分衰败了,除了守在门口的那个小厮之外,只有一个丫鬟照顾起居。周聘婷走过满是落叶的萧瑟庭院,便看到一个披着陈旧狐裘的男子站在大厅门口。
男子样貌清俊,身上带着浓浓的病气,叫人难以相信,这竟然是船作坊的主人,他该是个手握书卷、松窗下棋的娴雅贵公子。
“周十六娘。”霍公子语带赞叹,“百闻不如一见。”
“彼此彼此。”周聘婷行了个福身礼,“久仰大名。”
“是久仰霍家船作坊的大名吧。”霍公子抬手,“请。”
入了大厅,宾主落座,丫鬟奉上茶来,各自饮过了,周聘婷猜想开口,霍公子便道:“周家的意思,鄙人已经清楚了。”
周聘婷微露惊愕之色,霍公子便笑着看了楼如逸一眼,“周小姐有个好夫婿,这几日楼公子守在门口,愣是往鄙人府中放了不下百只纸飞机。鄙人当真是避之不及,烦不胜烦,只能与周家合作了。”
原来楼如逸将合作的内容都写在纸上,做成纸飞机放入霍府中,霍公子起初都付之一炬,但楼如逸锲而不舍,他一时好奇,也就看了去。于是,最终被周家的意思打动了,愿意与周家合作。
只是在霍公子看来,心中依旧恻恻。“是鄙人不孝,守不住祖宗的基业。”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周聘婷也曾有过,只是她撑过来了,周家未曾衰败,但如今的周家与父亲还在时相比,依旧相差甚远。周聘婷心中一动,道:“霍公子,若是你愿意再让渡五厘的份额,你取五分五,我周家取四分五,待霍家实力回复后,霍公子可用钱赎回份额。至于赎回的银两,两家商定,以船作坊当时的盈利为准,如何?”
“这岂不就是活当了?”霍公子笑了,转身轻轻地咳了几声,回过头时脸上带着点病态的潮红,声音也弱了。“不过,活当总比死卖的好,有回旋的余地,一切就还有希望。周小姐,我也同你交个地,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霍家在我手里没了的。”
“那我也同霍公子交个底。”周娉婷回头道,“周家不过想要个安安稳稳的海运船队而已,绝不会做坏人基业的事。”
“那就妥当了。”楼如逸一拍手掌,“合作愉快吧!”
意见达成了一致,接下来就是具体的合作事宜,对于海运之事,周娉婷自认并不了解,幸好还有个楼如逸。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不过对海就略知一二了。”楼如逸谦虚地说。
是真谦虚,他与霍公子交谈,霍公子擅长造船术,楼如逸却对海运转河运的路线十分清楚。
“咱们从余杭出发,在番禹落脚,海船与河运调转。这里是珠江口,逆流而上就是西江,邕江、柳江、漓江都会注入西江,运粮船只需将粮食运到番禹即可。”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番禹哪来的河船给咱们用?”霍家的管事忧愁地问道。
“不必担心,我与周小姐商量过了,已经派了一队人去组建周氏钱庄番禹分庄了,今日收到飞鸽传书,说已经找到了一家河船的作坊,已经开始摸索西江的航线了。”冷谦道,“霍公子说明日便能走第一批海船,我要跟着海船往南疆去了。”
派往番禹的钱庄管事十分得力,他深知熟悉一方水土的只有一方人,所以他到了当地之后,先找了好几个熟悉当地方言和中原官话的人,聘请之后,再广募船夫和水手。从余杭到番禹的航线已经是沿海常走的航线,海上航行并不需停靠,到番禹所用时间不过十日。冷谦一下船便问周氏钱庄番禹分处的管事,得知一切已准备妥当之后,便又马不停蹄地乘河船溯流而上。
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冷谦总算摸清了西江沿岸的港口和停泊点,以及番禹到桂州、柳州、雍州的航线。但他没有立刻番禹,而是留在了桂州。
周氏钱庄的桂州分庄早在冬天时便开始宣讲,这是周氏钱庄在数次实践中得出的经验,百姓中识字的十无一二,虽然贴出了告示,但也要人在旁边解说,否则一张告示贴出来根本没有用。所以,周氏钱庄的桂州分庄大力宣传,先说了纪夫人作坊要招收熟练织工,接着表示纪夫人作坊收荨麻。等冷谦来了,又表示冷氏粮行广收粮食,价钱好说,希望百姓们多多耕种。
宣讲了一段时间,两广道的百姓们才隐约知道,有个纪夫人作坊收织工,收荨麻,有个冷氏粮行在收购米粮。对于南疆的百姓来说,收购是件新奇的事,他们将信将疑,看个热闹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愿意真的去做。
桂州分庄将情况传回江南之后,很快得到了回话。
“不必着急,第一年先摸清情况,稍安勿躁。”
桂州分庄便也不急了,一切以稳扎稳打为上。两广种植米粮荨麻的农户众多,即便真的有人无意买卖,总会有余粮。粮食可以种两季,银子却谁也不嫌弃。
不过,最先拿到货源的是于贵,因为耕牛不需要时节,只要到了南疆,就可以慢慢购买耕牛,买到了,便慢慢地赶回江南便可。于贵的心非常细,在南疆购买耕牛时,除了成年公牛之外,还买了母牛和牛犊,为的就是将来江南不至于永远没有耕牛。南疆的耕牛除了用作耕地之外,还可以拉车,于贵也采取了这种方法。
“牛是很辛勤的动物,如果稍微负重,它们才能出出汗,走得更健康。若是单单这么一大群地赶回来,早晚得生病。”于贵解释道。
总之,于贵在冬天出发,赶在春耕之前回到了江南。他先组建了个租牛的牲畜行,接着挂出了卖牛犊的生意,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