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简直是一堆破烂!
就连那破碎的宝物,也不过是一颗七彩琉璃珠,说白了,那就是一块易碎的破石头!
穆鸿珏长久的不言语,让仇汜心中开始犯嘀咕,这位新上任的女帝,好似没有文成帝好忽悠啊。
大殿之上,无人说话,仇汜悄悄抬眼,入目的官员都像一尊尊雕像,动都不动,他下意识找到容文清的身影,递给容文清一个疑惑的眼神。
说好的,若是女帝怪罪我国礼品不丰,你便一力承担。
容文清回给仇汜一个微笑,得到肯定的仇汜将心中的忐忑稍稍放下。大穆未来皇后的话,他还是相信的。
大穆皇室没什么好,爱面子是个最大的优点,只要他们答应的事,便是打碎牙齿也会往肚子里咽。
注意到仇汜的小动作,穆鸿珏扯动嘴角,发出一声冷笑,笑声从鼻尖发出,并不真切,他人无法听清。
离穆鸿珏最近的旌阳妗姒,下意思打了个冷颤。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明了,陛下定然是动怒了。
“使臣请起。”穆鸿珏微微抬手,宽大的衣袖展开,九龙盘旋图案上的金丝让仇汜微微一愣。
果真如其他出任使臣说的一样,穆国皇室,人傻钱多。
仇汜心中想着事情,动作上却不慢,几乎穆鸿珏刚说话,他便谢恩站了起来。
弯曲的背表示着他的顺从,脸上的笑容,略显谄媚。
他不是屈服于大穆国威,他是屈服于金钱,屈服于臆想中将要将他埋没的金银财宝。
“使臣献上的贺礼十分丰厚。”穆鸿珏说着,轻轻抖动手中的三页纸张,纸张发出微脆的声响,她挑眉的动作,与容文清一模一样,“司宗何在?”
“臣在。”司宗肖愉自容文清身边走出,大长腿两三步,便走到晁日使臣身边。
仇汜压力顿增,他不过一米七出头,比容文清都要矮上几分,更不要说站在一米九的肖愉身边。
肖愉今年不过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早年家境不好,他小时经常做农活,虽说后来成了养尊处优的读书人,但他还是长成了壮汉模样。
不像个文官,倒像是将军。
“晁日使臣如此有诚意,大穆自当礼尚往来,你说,朕要送些什么回礼呢?”
穆鸿珏没用我作为自称,在外国面前,用朕更显威严,虽然穆鸿珏也不明白这个威严体现在哪儿,只要穆国强大,用什么,外国都不敢小看!
仇汜不安的看向身旁的高大身影,他一把年纪却还要出使大穆,为的,就是能捞上一笔,拼上一拼,希望能得到话晁日国王的赏识。
来穆国送礼,贯来是最轻松的差事,大穆皇室坐拥天下财富,金银财宝应有尽有,还很是大方,给他们一堆破烂,他们就会送上天材地宝。
听之前的人说,回礼都是皇帝亲口定下,为何现在要让一个司宗出来回答?难道,有何变故?
仇汜越想越慌,他本就不是个心志坚定之人,不然也不至于五六十岁还奔走他乡。
穆鸿珏将礼单随手放在一旁,撑着下巴,她等肖愉交出万无一失的答案。
肖愉看上去很放松,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容文清知道,他心中的忐忑,绝不比仇汜少。
穆鸿珏将回礼这样一个难题交给他,为的是考验肖愉的实力,如果肖愉不能妥善处理此事,下一个位置不保的老臣,就是他。
“启禀陛下,观晁日使臣献上贺礼,臣拟出的回礼礼单如下,玉坠一副,古画两幅,谢大家亲笔字帖十张,绝世孤本五十本。”
肖愉说到此,便闭口,只笑不语。
仇汜耐心的等着,所有人都在等肖愉之后的话,结果等了一会儿,发现再没了声响。
就这么点儿?容文清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肖愉,她抬头向上看,对上穆鸿珏看戏的眼神。
穆鸿珏调皮的冲容文清眨眨眼,可惜距离太远,容文清没看清。
“大穆陛下,回礼……”仇汜发现肖愉真没有开口的迹象,急了眼。
真只有这么点儿?玉坠倒是值钱,古画也很不错,但是也太少了吧!还有那谢大家的字帖,那是什么?一个罪臣的字帖还能值什么钱!
还有绝世孤本五十本,什么绝世孤本?仇汜相信,肯定不是圣人书籍!若真是生人书籍孤本,大穆除非灭国,不然绝不可能送给他!
“臣还有一事,刚刚忘记言明。”肖愉状似恍然大悟,“晁日使臣有一瑰宝在大穆被贼人打碎,虽然错在他们,可毕竟是大穆界面上出的错,我大穆不能坐之不理。臣提议,回礼礼单上加上晁日瑰宝,七彩琉璃珠一颗。”
仇汜猛喘两声粗气,若不是在穆国的大殿之上,他都想将鞋抽在肖愉脸上了!
穆鸿珏居高临下,仇汜心中的愤恨,她看的很是清楚。
穆鸿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如此看来,在他国眼中,大穆便是一个冤大头,可以任由他们索求的傻子啊!
“仇汜使臣,你不谢恩,是觉得回礼,少了?”肖愉对仇汜愤恨的眼神熟视无睹,满脸笑容的回问道。
仇汜猛地点头,他抬眼,心中已经做好哭诉的准备,张嘴就是一声带有哭腔的话,“陛下!外臣……”
他刚起个头,就硬生生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他不想说,是穆鸿珏的气势,压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似乎看见一双眼睛,用冰冷,威严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他再说一句话,那双眼睛里的杀意便会溢出来。
他会死!
仇汜第一次意识到,触犯一个皇帝的底线,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穆鸿珏是大穆的皇,她是大穆唯一的女帝!
面对女帝的凝视,仇汜怂了,他低头,目光开始躲闪,不敢直视上面,所有的哭诉都全然消失,不见踪影,剩下的,是恐惧。
是对强大之人的害怕。
他的手在抖,身体也在发抖,他想控制自己,却发现笼罩在身边的重重威严,让他不由自主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仇汜脑海中浮现出这几个字,他像是在冬天的风口处穿着单薄的衣裳站着,浑身上下都被风吹透,冷到骨子里。
“晁日使臣,你要说什么?”穆鸿珏略为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仇汜早就知道穆国大殿宏大,他刚刚进来时,也为大殿的宏伟而震惊。
现在,他为大殿的宏大而恐惧。那是一种藐视终生的大,单他一人站在大殿中央,太过弱小。他像是站在巨兽之前,毫无抵抗能力,随时会被巨兽一口吞下。
“外臣,谢恩。”仇汜从嘴中挤出四字,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后,他发现身边的重压陡然消失,人也变得轻松几分。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后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