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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那人病愈了,却是再也见不到的最亲的陌生人。

    这代价,何其大。

    小虾小心翼翼地看阿衡脸色,阿衡却笑了——唉,天下当姐姐的心都是如此,总是希望你们好,时时刻刻因为你们年幼几岁而揪心,恨不得替你们快些长大。

    小虾看她眼中有泪光,哈哈干笑——姐,他一定是想你的,跟我一样,我懂他。

    他拍胸脯,说我懂他。

    阿衡拍拍他的肩,不说什么,笑着拉他的手,朝紫竹院走去。

    紫竹院,据传有五十万余株竹,大半深紫枝干,小桥流觞,高雅而有风格,极容易让人想起竹林七贤的文名雅事,虽然,二者没有丝毫联系。

    小虾说,姐,你知不知道,紫竹院有一个传说。

    阿衡抚摸着竹子长细的枝干,凉淡而光滑,耳边臆想出管箫之音,靡靡而温柔,歪头,问他——什么传说。

    小虾神秘兮兮——传说两个人手牵手走过这里的,不管是不是情侣,这辈子,都必然陌路。

    阿衡呵呵笑,不以为然。

    身后,却突兀地传来了声响——你最好相信。

    阿衡转身,公园的长凳上,坐着一个穿长风衣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面目周正。

    阿衡望着他,是十分眼熟的人,却一时想不起。

    那人微笑,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看着她,点头示意。

    阿衡的目光变得有些戒备。

    这个人,是林若梅身边的秘书,被称作小陈的男子。

    而言希,每次见到他,都会非常不安。阿衡,直觉,这人同言希当年的事一定有些关联。

    林若梅,两年前已被陆流取代,陆氏的天下早已只姓陆。至于,温家,参股其中,却不知占了几分斤两。

    她礼貌地向他打了招呼——陈秘书,如果方便,我想同您聊一聊。

    陈秘书轻轻点了头,说温小姐,叫我小陈就行了。

    阿衡微笑——您的名字?

    小陈愣了愣,摇头——我没有名字,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只知道自己是个陈姓,后来,被陆家收养,一直被人喊做小陈的。

    阿衡不可思议,这个世界,怎么还有人没有名字。

    那么,户口上……

    他笑——户口上,是陆少小时候随口起的名字,他们从不喊的。

    阿衡略缓了脸色,说小陈先生,抱歉,今天我想向你问些……

    小陈手支下巴,轻声呢喃——让我猜一猜……言少当年的事,对不对?

    阿衡点头。

    他点了一支烟,夹在食指中指之间,中规中矩的清秀中,隐约有一种致命的妩媚。

    属于男儿,却是其他男人所不能有的所谓天成。

    他开了口——首先,我必须向温小姐澄清两点。第一,言少当年被侮辱的事与我毫无干系,你不用费心想着用手边的糖葫芦砸死我;第二,我不是林若梅的人,一直不是。

    阿衡蹙眉——那你,是陆流的人?

    小陈微笑,或者,可以说是陆家的。

    如果,你同……那件事无关,言希看到你表情会那么……难看。

    好吧,这件事,说起来,话有些长,我需要组织一下语言。

    他眸子迷茫,望向远处,手中的烟头闪着橘色的星点,指间青白,是苍颓的色。

    在脆冷的空气中,他呼出一口气。

    这件事,我竟是不知道要从何讲起的。

    ——十岁的时候,那天我更过了十岁的生日,因为答对了几道智力题,被陆家从孤儿院领走。起初以为会有个完整的家的,可是,可事实上,却是……一直被当做棋子训练的。你知道什么是棋子吧,就是那种平时是助力关键时刻可以舍弃的人……我被送到最好的商业学校学习,一起的,是很多同龄的孩子,他们和我的存在,仅仅是为了陆家的独孙,也就是陆流。他需要一副坚硬的棋盘,事实上,很多时候,这比一颗坚硬的心都重要……

    小陈顿了一下,是笑了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追忆,又似乎愉悦。

    ——而我,因为成绩优秀,提前被派到陆流的身边提点他平常的学习生活。我比他大七岁,他一次同我见面,看我很久,才笑着摸我的脸说——原来是真人啊。

    陆流,小时候,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孩子,嗯,感觉同……温小姐你有些像,长得又白,像个小玉人,常常被长辈笑称‘陆小菩萨’。我暗中观察他,你知道,或许很多小说中都有过的,我来到他的身边并不单纯。我要向陆老报告他的一举一动,我要防止他变得只晓得这世界的明媚,甚至,同一个人过分亲密。

    可他,会一直看着我,可怜巴巴地说,哥哥,让我再和言希玩一小会儿吧,我们打过了怪兽,就写作业。

    那时,我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言希的名字。

    阿衡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亮着眼睛,轻轻问他——言希,他小时候,同现在一样尖锐吗?

    小陈摆手,陷入回忆的深思。不不不,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

    我从没见过……那么爱笑的孩子。脸上有着婴儿肥,留着娃娃头,眼睛很大很大,小嘴能笑成个心形。每次见到他时,总是穿着一双猪头拖鞋啪啪地跑着,嘴上还吊着一袋牛奶,跟在陆流身后,边跑边咕咚。

    他同陆流一起长大,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啊,有个词,形影不离,常常是能在他们身上印证的。

    我时常见他们一起坐在地毯上玩变形金刚,拿着游戏手柄,杀着小人,却又不知觉对着小脑袋睡得很香很香。

    啊,对了,言希小时候睡觉还有吮吸大拇指的毛病,大概是,他从很小就没有母亲的缘故。

    我看着他们,总是觉得很安静,似乎最后一丝能抓住的温暖。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不再向陆老积极汇报,只是适时地教陆流一些商业技巧,带他去吃我小时候吃过的最廉价却实在美味的食物,告诉他这个世界多么温柔。庆幸,陆流朝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着,亲密的伙伴,柔软的内心,可是,这已然不是陆老所能容忍的范围。

    他勃然大怒,要收回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一个可以为人,伴在这个给了我名字的孩子身边的身份。

    陆流哭着求他,说以后再也不敢了,爷爷不要赶哥哥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自那时起,陆流变了很多……有自制力,有忍耐力,虽然面目温和,却不爱说话了。他越来越依赖我,却和言希渐行渐远。

    而言希,言希那段时间,上了初二,却开始叛逆,留长发,扎小辫子,抱着画夹,跑到各种地方,画不同的事物,美丽的肮脏的,只要他看到的。

    他画过路边摊上银色的手链,画过雨后的黄昏,临摹过蒙娜丽莎,也画过肮脏的墙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