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鱼儿挣扎着冲出罗网,还以为自己逃掉了,真是很有乐趣。”
“少主何必为了一个白青然如此费心。”寒山淡淡道, “难道少主真的把她当成对手。”
“对手?”男子似乎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认真地回答道, “她不是我的对手。”
寒山点了点头, 对这句话他表示很赞同。
男子又道:“你知道她今天为什么要提出退出竞争吗?”
寒山道:“老奴不知。”
男子道:“她是很谨慎的,既然知道了靳无双的底,自然会防着一手。靳无双肯定会趁着比武的时候做一点手脚, 比如划破她的衣服或者打散她的头发,来揭破她是女子这件事。再利用这件事来做一些文章, 不仅会打乱局势, 也可能影响到她的行动。白七为了避免陷入被动, 提前将靳无双的这一招废了, 是步好棋。”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是这样聪明镇定的,好像对所有事都很有信心,所以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男子停顿了一下, 愉悦地笑起来,“绝望的样子。”
到底怎么样才会让白七这样的人绝望?男子颇有些期待地想着,他布下的局就在前面,作为白七干扰他大业的小小回敬, 更是他出于私心的一点“馈赠”。
白七,踩进去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叶凛离去后,白七只觉得心绪难平,决定出门去找顾西楼,问问他刚刚有什么事情。
顾西楼的房门紧锁,里面依然空无一人。
白七往回走着,一路秋风伴着她的脚步,她忍不住抬起头望着高远的天空,太阳正渐渐西沉,天地间洒满了温柔的金红。
“你说的是真的?”倏尔风中传来不甚清晰的对话声,白七心神一动:有人?
循着声音找过去,白七藏身在一棵树后,将那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不错,我买通了那个弟子,让他在偷袭叶凛的时候将毒针射/出。”这声音赫然是小诸葛吴望,而与他对话的人则是慕容舞。
“是吗?”慕容舞露出如愿以偿的微笑,“那毒什么时候发作?”
“大约半个时辰后吧。”吴望笑道,“放心,毒性发作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只会损伤他三分功体,就算与你交手,外人也是看不出底细的。”
“那就好,届时我可要狠狠出一口恶气。”二人压低了声音走远,树后的白七却是只觉胸口狠狠一紧,损伤三分功体?
损失了三分功体的叶凛对上靳无双……还有胜算吗?
白七心中忍不住惶然,该怎么办?叶凛此时估计已经到了后山,她又不知道他们约战的地点,即使知道,这时候去劝叶凛不战他会听吗?
咬了咬牙,白七足下轻点运起轻功赶往靳无双的房间。
只能寄希望于靳无双了,即便是……即便是辜负了叶凛对剑的诚意,辜负了他对这一战的渴望,她也要保住叶凛的命!
夕阳渐渐下沉,黑暗接管整个人间,白七刚刚离开的那棵树上,一只黑色的蜘蛛正在织网。它挪动着自己的八条腿,缓缓将颤动的银丝抚平,吐出最后一条线来将整张网收口,随即趴到了网中央,沉默地伸出獠牙,等待着它的猎物。
靳无双关上房门,此时的他正准备去赴约,赴那个叫做叶凛的年青人的约。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对剑的领悟力如此高的年青人了,惜才之心令他答应了这场约。他甚至应他的要求,带上了自己的剑。
他几乎可以想到叶凛叫他去是做什么的。
他一定是想找他比剑。
跟自己年轻的时候差不多,靳无双微笑着想。其实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看见比自己厉害的,就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去较量一番。这一次,就让他教一教这个年青人,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
倏然一声轻响,一个东西朝着靳无双飞了过来,滚落在他的脚边。
是一枚纸团。
靳无双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人,他俯下身拾起纸团,慢慢打开来。
纸团上的字迹很新,还能闻到墨水的味道。但是纸团上说的事情却很旧,旧到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
靳无双的脸色变了。
他瞪大了双眼,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盯着纸上的字。他的脸忽然涨得通红,又很快变成死一般的惨白。
纸团上写了什么?
太阳已经下山,夜幕即将降临。
秋风缓缓地吹过天地间,吹动了萧疏的竹叶,发出动听的簌簌声。
叶凛站在苍茫的、熹微的暮色中,静静地等待着。
他早已习惯了等待。
从年幼时起,叶凛就习惯看着白天渐渐变成黑夜,又看着黑夜渐渐变成白天。
他是如此的孤独、寂寞、无情,他几乎从未羡慕过别人的生活。
不过,只是几乎。
在叶凛六岁那年,距离他杀死他的姑父不到一年,他曾经穿过一个小镇子,路边的一个中年人走过,他的儿子骑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儿子咯咯地笑,兴奋地拍打着父亲的脑袋。
叶凛就这样默默注视着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破了一个洞,寒风呼呼地灌进去,将里面的一切都冻成了冰。伴随着那孩子的笑声,他心中的那个洞也越来越大,大到几乎将他吞噬。
后来,他才知道那种情绪叫做“嫉妒”。
“啪嗒”,随着枯叶被踩碎的声音传来,叶凛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你来了。”叶凛淡漠地开口。
靳无双怔怔地凝视着他,似乎在走神,半晌才道:“是,我来了。”
叶凛道:“你来晚了。”
“是,”靳无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竟然流露出隐隐的痛色,“我来晚了。”
叶凛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靳无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叫我来这里……是要对我说什么吗。”
“我找你,是为了取一样东西。”
“是什么?”
叶凛微微一抬眉,眼底的薄冰倏然碎裂:“你的命。”
靳无双似乎是愣住了,他想过千万种回答,却没想到叶凛比他以为的还要无情。
不过也对,对于他这样的人,又何必留情呢?
靳无双忍不住苦笑:“你知道吗,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看了看镜子。我的头发白了许多,我的脸上也有了皱纹,我已不再年轻了。”
“可是我的手还是很稳,我的剑也依然很快。”靳无双顿了顿,接着道,“我有三个儿子。”
叶凛眸光沉沉,一言不发。
“大儿子三岁的时候夭折了,二儿子三年前惹了事被人挑断了脚筋,三儿子天生多病,没办法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