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扭动的手,道“舟哥儿以后是要读书考取功名的,作为他的妻子,你要做的就是替他打理好这个家,不让他在忙完了外边之后还要操持家里,如今家里人少,吃食住行也不复杂,若以后郁家换了门庭,那家里得添置下人,等人一多,事儿就杂了,比如下人的月钱,吃住,若是之间有了摩擦当家的夫人还得断判,还有要挑选可靠的人出门采办家里的用品,这些都只是宅里的一角罢了”
谢荣小嘴微张。
这,还只是一角?
或许见她反应有趣,庞氏又道“除了这些宅里的事儿,最要紧的就是人情往来了。比如送礼,给同样位置的送什么,给上头的送什么,家里夫人们的爱好,别人送的礼要怎么回等等”
这些教人打理宅子的事庞氏只在郁竹两姐妹出嫁前教了些,当年丁氏刚进门时,她不是没想过让放权给儿媳来掌家,但丁氏这人就跟个啊斗一样,让她吃喝玩乐再行,还会在暗地里说给得少了,让她掌家,那是半点不会,做事只按照自己的喜乐来办,对自己不喜欢的,那是半点不会掩藏,凭着那张嘴,没少得罪人。为此,庞氏就绝了让丁氏插手的念头。
谢荣听得懵懵懂懂的,就跟听天书一样,庞氏见状,等她缓了缓,没再继续说下去,只道“这些倒不是让你全部记着,毕竟口头上说的再好也要手上做得出来才算,等你熟悉了就好了”
谢荣点头称是。
“舟哥儿媳妇,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如今在镇上学艺?”话头一转,庞氏说起了些别的。
谢荣答道“是,孙媳妇的弟弟在镇上方家学做木活”
“学手艺好啊,先苦后甜”庞氏显然知道谢家姐弟的事,安慰她“改日带你弟弟来家里吃个饭,顺道认认亲,免得后辈们出外在外的连自家亲戚都不认识”
“孙媳记着呢”
另一头,郁桂舟出了郁家老两口的房后,在门外遇见了郁老祖和郁川父子,两人脸上都挂着喜色,郁桂舟顿住脚,笑道“祖父,爹,你们这是……”
“老大”郁川一把上前搂着郁桂舟的肩膀拍了拍“爹方才去田里看过了,不得了,那鱼苗长得可真好,都有你爹我半只手大了,一个个的精灵的很,我和你祖父刚一靠近,就听那悉悉索索的声儿,全都挤到里头去了”
郁老祖走他后面,在他身旁冷哼一声“瞧你这劲,要是在过两月,那满田都是大尾大尾的鱼,你不得高兴的晕过去啊,出息”
郁桂舟没甚同情心的看着郁老祖训斥郁川,突然他问二人“桑哥儿呢?”
“嗨,那小子”郁老祖提起郁桑,无奈的笑道“他说去村里转转,熟悉熟悉”
说起来其他郁家人到谢家村也有好几日了,除了最开始村里的人还好奇得很,这两日风头一过,也都各忙各的了。尤其丁母和丁云也走后,家里安静了不少,也不知道庞氏跟丁母说了些什么,反正丁母最后是选择拿了谢地主给的一百两银子,带着丁云回家了。
丁云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的想要留下来,因为她深知,待回了丁家村,她要面对的就是立马被嫁出去,而为了不影响家里其他姐妹,或许她会被随便打发给一个寡夫或者娶不到媳妇的光棍。
就像那谢娟一样,哪怕都知道她不干不净了,但还是有娶不起媳妇的愿意要的。
黄花闺女又何如,只要过去能吃苦受罪,能下田干活,不也一样?
丁云不想落到这个地步,但她也实在没办法了,上次的孤注一掷她赔上了自己的清白,用她茫然无措的告诉郁桂舟的话就是,她明明和谢春辉说好了,让他回来一趟,她有事相商,怎么到最后变成了谢春辉他爹?
从丁云第一次去谢地主家,对谢春辉投怀送抱后,两人就开始有了点苗头,谢春辉对丁云还是不错的,虽不至于有求必应,但也是温和可亲,温柔以待,在丁云出事后,谢春辉就再也没回应过丁云只字片语。
丁云恼恨谢春辉的无情,把他们之间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郁桂舟。
郁桂舟哪还想不到,丁云这是被骗了。不止他,在丁云被庞氏旁敲侧击一翻后,庞氏心里也有了丝猜测,某日,她更是单独叫住了郁桂舟,说丁家人在郁家的地盘出了事,他们总是有些责任的,如今丁家选择了拿银子了事,也是看在谢郁两家同处一村,郁家和丁家的姻亲关系上。
试想一下,若是丁家执意要入谢家门,哪怕是做小,也够膈应郁家的了。
有个做小的表妹,尤其还离得这样近,郁桂舟这个读书人脸上有难看啊。丁家外祖不想疏远了郁家,也不想让自家孙女去给一老东西做小,这才决定了息事宁人。
郁家这头,也给丁家许了一承诺,若是丁家有读书的好苗子,也可送到郁家来读一读,丁母听了庞氏说这个,哪还有不愿意的,如今她还有些窃喜丁云出了这事,这才让郁家人退了一步,补偿了一下丁家。
庞氏既然对郁桂舟说这话,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郁桂舟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知道庞氏是从丁云那里知道了他平日对她的说辞,猜到了他打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他那小心思虽然最初的目的是不怀好意,但讲真,若是丁云真的攀上了郁桂舟,说不得是她的本事,而且也为丁家找了个好靠山,到最后,谢地主家虽然不满,但谢春辉在学堂里颇有名望,也不能传出玩弄人闺女还不想负责的名头。最坏的打算就是从一开始谢春辉就对丁云一丝兴趣都没有,两人自然没有牵扯。
只是事情最后出乎了他的意料,两个人有牵扯倒是有牵扯了,这中间居然还横插一杠,把谢地主都卷进来了,而在丁云出事后,谢春辉迅速断了联系,这一桩桩的,很难让人不怀疑,谢春辉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骗丁云。
什么温柔以待,呵护有加,通通都是假的。
只是,谢春辉为何要花费这般多的精力去做这样的事,他可知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毁了自己,再则,欺骗丁云对他又有何好处?
幕然间,郁桂舟又想起了谢春辉的几次找茬,那种明明不熟悉非得争锋相对的感觉。
都说爱、恨、嫉、妒一个人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想来,这无论是对女子还是对男子都同样如此,谢春辉就是见不得他好,就是见不得他能把他比下去。所以千方百计的把手伸向了他身边的人,丁云就像一只送上门的兔子,被猎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郁桂舟突然有些挫败,就好像自己已经万无一失,却偏偏被对手洞悉,并将计就计把事情来了个反转。这是他来魏国几月后第一次阴沟里翻船,在短暂的失落后,郁桂舟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战意。
既然谢春辉能用如此手段构陷,那他自然会在合适的时候回他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