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声招呼，回到自己班的队伍中去。

    沈一霄慢慢往人群那边踱去。正午的阳光有些烫，刚刚又进行了某项不可描述的剧烈运动，他感觉到衣服贴在背上，带着潮意的汗正在蒸发。沈一霄眯起眼，除了某人之外的大学生都非常老实，规规矩矩地绷紧了神经走正步，他说十趟就是十趟，不偷懒也不反驳。

    嗯……还是不老实的这个有点儿意思。

    沈一霄背着手站在队伍边监督，时不时出声提醒一下手的姿势脚抬起的角度，倒是很快又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以为至少要到解散前总结的时候才有可能再看到徐焱，不过不管是下限还是潜力，这人每次都能刷新他的认知，时限刚过一半，徐焱居然就迎着阳光小跑着出现了。

    不管承不承认，沈一霄的确吃了一惊。他不由得开始暗暗反省自己是不是无意识放水了，按照本来的设想，那结基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被一个毫无经验的大学生解开，再扣去从宿舍到操场的时间……

    啧，这小子溜啊，连这个都练过？沈一霄第一次有了某种事情脱离掌控的危机感。

    徐焱微微喘着气，跑到队伍边喊了一声“报告”，然后在沈一霄充满打量意味的目光中入列。他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腕，那儿被擦破了皮，浸过汗之后疼得刺激。别看徐焱现在表面上风光，事实是挣了半天没挣开，最后在隔壁铺的枕头底下摸到一把瑞士军刀，艰难地反手直接将皮带割断了，才得以逃脱。

    ……顺便一不小心在手掌上捅了一刀就可以忽略了！也不要提起把皮带弄坏了的事！丢人！

    徐焱心里憋着团火，虽然刚通过某种渠道散了些，但因为另外某些原因，郁结反而越积越多。徐焱很气，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来偷情结果小娘子跑了还要小心翼翼守着小娘子落下的东西的隔壁老汉。

    呸，什么破比喻。

    “喂，徐焱，徐焱。”趁沈一霄转过身去的时候，许于庆捅捅徐焱的胳膊，好奇地小声问道，“你刚刚干嘛去了？还整这样儿回来？”

    徐焱还在沉浸在纠结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愣了一下，表情顿时有些微妙：“干大事去了。”

    许于庆当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还想继续追问，就感觉到小腿上挨了一下，瞬间眼观鼻鼻观心了。

    沈一霄在徐焱胳膊上捏了一下，皱起眉，脸上是大写的嫌弃：“现在是训练时间，谁准你们说话的？还有你，徐三火，这啥玩意儿？”

    “……”徐焱没想到这人还能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来搭话，仔细看了他的表情确实看不出破绽，就更不爽了，语气也有些冲，“这都不知道？防晒袖套啊，沈教官。”

    最后仨字咬得有点儿狠，沈一霄似笑非笑地多看了他一眼。

    “人家小姑娘戴就算了，你一大男人跟着凑什么热闹？”沈一霄像是得了什么玩具，慢条斯理地捏来捏去把玩，好几次捏在伤口上，徐焱只能狠狠地瞪他，憋着一口气不出声。徐焱不信沈一霄没看出来，要不是手腕上的勒痕太明显，他有必要去找请了假的女同学借这个？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我一大男人怎么了？我一大男人还擦防晒呢。”徐焱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手一甩藏到身后去，再被这么捏捏搞搞没爆血也得疼掉半条命去，“我们帅哥怕黑行不行？”

    周围发出一片善意的低笑声。

    “哦。”沈一霄无趣地耸了耸肩：“我就不介意。”

    “是是是你最好看，怎么样都好看。”徐焱没好气地接道，这话其实有些逾越了，音量也没刻意收着，旁边好几个人都听见了。沈一霄脸色一变，集合总结的哨声就在这时吹响，他顿了顿，不再看徐焱，转身往主席台那边走去：“集合！”

    徐焱跟着人群前进，目光停留在那人劲瘦的背影上，悄悄松了口气。

    不会说刚刚那句话一半是赌气的一半是真心的。

    ☆、17

    按照学校的传统，从军训期间开始工作就会慢慢步入正轨了，包括各项干部的评选。

    一般头一回带队啊跑操啊什么的都会叫班长，沈一霄头一天来的时候也不例外，所以他知道徐焱刚开学就就选上了这个职位。要不是后来这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顺带着连爱称一起变了，可能到军训结束还和带过的每一届一样，只记得有个模糊的轮廓代号是班长。

    的确是世事难料。

    新生们的活动似乎特别多，这天下午也是，各班带开训练的时候主席台那儿突然放起了音乐，然后十来个穿热裤的小姑娘跑上台，一字排开跟着节奏开始跳舞。场上的目光基本都被吸引过去了，沈一霄毫不关心，只是被闹得头疼：“班长哪儿呢？这是在搞什么？”

    沈一霄的本意是要找徐焱，没想到却是个女同学回答：“报告！这是迎新晚会的彩排。”

    “……”沈一霄默然，盯了她一会儿之后朝徐焱努努下巴，“徐三火，你犯什么事儿被撤职了？”

    徐焱正昏昏沉沉地强睁着眼，刚忍不住打个小哈欠就被点名了。他眨眨眼，反应过来沈一霄在说什么之后，顿时露出个好笑的表情：“沈教官，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降了？”

    沈一霄面无表情地斜睨着他：“恕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还是女同学听不下去了，有些尴尬地插进话来：“教官……那个，徐焱他竞选成功，现在是院主席团主席了。”

    “……哈？”饶是沈一霄再怎么绷着，这时候也不由得显出几分惊讶。他是真没想过这个可能，徐焱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能选上班长就当是刚认识不了解罢了，这时候都已经和大伙儿混熟，居然没有本性暴露被撤下去，反而还升职了？

    沈一霄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还是说……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是这样的？

    “为什么选他做主席？”台上还唱着跳着，反正大家心思都不在这儿了，索性也就默认暂停训练。沈一霄漫无目的地踱着步，一抬头就看见徐焱那个欠揍的笑容，觉得还是想不明白，就随口问他旁边的男生。

    被点到的刚好是许于庆，一提起这个老激动了，简直恨不得把徐焱吹上天：“哇教官你是没见到昨晚上全院大会的时候，我们徐哥那叫一个帅，全场就他一人穿燕尾服了，上去巴拉巴拉一通说，好吧我学不来，末了还变出一捧玫瑰花，前排那几位审核员学姐脸都红了。”

    已经是“我们徐哥”的徐焱微笑着朝沈一霄颔首。

    “……”沈一霄露出一种看智障的眼神，很无语，“就因为他能说？”

    “还能干啊。”徐焱接口，到第三个字的时候稍微咬了一下音，不明显，除去沈一霄没人察觉出来。徐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