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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火摇曳着,风从上面吹来,带着腐烂的味道。

    时间依然在流逝,但它在我之外。

    我听着马厮的游商谈着王都:“新王穿着黑羽织成的长袍,带着银色镶嵌红宝石的王冠。新王王冠上的红宝石是千目渡鸦的一只眼……”

    我听着远方来的探险家谈着海:“王后死了,她的尸体被送进黑水港的海,然后,一只黑龙从海中诞生……”

    我听着避难的乞丐说着瘟疫:“他们管那叫血腐病,它从王都开始蔓延,人们变成了怪物……”

    我听着外乡的吟游诗人带来一首歌:“千柱之都阿尼姆,死而复生,生而复死,当血腐病蔓延之日,一夜空城……”

    吟游诗人的歌声里有一种熟悉的味道,轻飘飘地,浮在时间之外。

    我蹲在路边,朝对面旅店的老妪要了一瓶酒。

    一阵雪香,掩盖了渔村的腥味。

    两个穿着黑袍子的人驾着拉货的马车,到渔村落脚。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他两捂得严严实实。

    其中一人与我对视,我看见他深陷的眼眶中病态的苍白虹膜。一种莫名的阴寒刺入我的身体。另一个男人背对着我,把马拉去马厮,我记得他的动作,一举一动都是当年的模样。

    他该转身了,我已知晓。

    灵魂又闪回了,那一刻,他消失了。

    而他的同伴变成了光丝凝结的人形体块。

    我该知道,只是不明白。

    我上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许普诺斯?”

    “好久不见。”

    他转身,憔悴的白发虚掩了他病弱的脸。

    事情过了多少年了?我没算。总之,我在时间全部流进深渊之前,终于再见到了他。

    那天晚上我们谁也没睡,我终于有一个机会得到我想知道的答案。

    旅店的老妪,衰老的女招待,让我们在楼下叙旧了整夜。

    第25章 —完美的灵魂—

    许普诺斯举起酒杯:“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欲望的伙伴?”

    “不。”

    他喝了一口酒:“痴迷的关系?”

    “不。”

    他并未失望,反倒是兴奋起来:“利用者与被利用者者的关系?”

    “太肤浅了。”

    “你倒是长进不少,过客先生。”

    我喝了一大口酒,把酒杯重砸在木桌上:“因为现在我看清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感情?这可不是坏事,我天生就没有那种东西,所以我知道,没那东西约束自己,是多么自由。”

    “自由吗?我只是觉得我看得更清楚了。先是看透了人心,然后是时间。”

    许普诺斯说:“那我该羡慕您。我可没这能力,所以我瞎猜,人活着一不小心猜错了,就没法挽回。如果我能有这能力,我还至于落魄成这样?”

    “与其说这是恩赐的能力,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惩罚。”

    “恩赐和惩罚没有绝对的界限,可以说他们是同体异相,您明白我的意思。”

    我在桌子上画了一个整圆:“他们是集合的。”

    许普诺斯照着我的样子画了一个整圆:“这个圆很美,生死都在一个点。”

    “我看到时间的起点在天上,终点在地狱。”

    “理论上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整圆,宇宙灵魂的完美形态。就算你看到的多了一个……层次,维度……但是你所见的依然是一个片面。”

    突然,我醍醐灌顶。

    “所以那些糟糕的深渊世界只是本就存在的,这是一种‘自然生长’?”

    “我更喜欢把这一段‘自然生长’称为‘坍塌运动’。灵魂矛盾的终极,自然坍塌,谁也不能阻止。而我,只是出于好奇,人为地推了它一把。”

    谁也不能阻止世界的坍塌,天空正在向深渊坍塌,人间只是一个过渡区。

    我盯着许普诺斯的眼睛:“但是为什么,它们会矛盾,矛盾点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终究是个渺小的人类。”许普诺斯停了下,“而且,我们就连人类自身的矛盾点都解释不清。你看,当我们离开片面的舞台,思考人类本身,发现,原来这东西这么渺小。这是现在的时间点空间点的客观事实。但是,这个句子本就是谬误的,人本身究竟是在和什么在对比呢?”

    我想了想:“神?类似阿尼姆的意志那样的东西?”

    许普诺斯说:“我不得不承认,的确存在比人类更高级的东西,它们创造了世界,生命,与意志。我花了半辈子时间去调查复原它们的真相,然后我发现它们也毁于矛盾。自我矛盾,令之分裂。”

    “如果矛盾对于整体而言是小部分,主体可以剔除它,但是若矛盾是大部分,主体就会分裂?人,神,世界,都是如此?”

    “也许人,神,世界,本就是一种分形。矛盾使其死亡,分裂,坍塌。”许普诺斯晃了晃酒杯,酒在酒杯里面打转,却怎么也逃不出去,“但无疑,后者约束前者。”他说,“世界是个大舞台,若是人神无法逃出大舞台,他们就只能与大舞台一起被矛盾吞噬,而对世界而言,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自我生长’过程。”

    我问:“人能……自救吗?”

    他抬头:“人也只能自救了。人都有自救的机会,就看他们愿不愿意自救了。您看您,不就活得上好吗?”

    “活?”我自嘲地喝了一口酒,“我早就当我的灵魂被你谋杀了。”

    许普诺斯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看着木屋外面的星空。

    今天的星空真是灿烂。

    我问他:“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对吧,死亡只是我们在剔除自己的矛盾。”

    他回答:“你也可以选择不剔除,接受它,习惯它,便不会再害怕死亡了。”

    我说:“整个世界可是在步入死亡呢。”

    他皱眉,但很快缓和:“没人能改变别人的生死,神也做不到。但是你是自由的,你有选择权。”

    “我?我一直在被你们所操控呢,我只是尽可能的想办法保留自己的意识活下来。”

    “你有很多选择的,选择屈服死亡,选择与人同化,选择逃避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但你选择……”

    “因为我眷恋人间和……作为人的错觉。”

    许普诺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几乎像个孩子。他说:“我也眷恋人间,但我始终相信我是人类中最像人类的那一个,我永远不会承认那是错觉。”

    “